摘要:中唐之世,詩派并起,劉禹錫獨樹一幟。其懷古詩尤為出色,能夠借古喻今,在詩中表現出恰當的剪裁和獨到的構思,將敘事、抒情和議論融為一體。
關鍵詞:劉禹錫 《西塞山懷古》 賞析 借古喻今
[中圖分類號]:1206[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2-2139(2010)-16-0030-01
中唐之世,詩家并起,韓孟、元白、各自獨辟流派,相互爭雄斗勝,劉禹錫和韓、白友情頗深,但詩風卻不受其影響,于中唐詩苑另辟蹊徑,獨開生面,自成—體。其詩風格調瀏亮,雄渾自然,當時就有“詩豪”的美譽。劉禹錫的懷古詩寫的沉郁蒼涼,音高拔俗,能著稱于當世?!段魅綉压拧肪褪撬膽压琶?。
西塞山在湖北大冶縣?!短接[》中引《江夏風俗記》語:“西塞山高一百六十丈,周圍三十七里,峻嶼橫江,威峰斷岸,長波阻以東注,高浪為之西翻”。于此可知,西塞山是個險要之地,三國時為吳國境內重要的江防前線。這首詩就是以金陵為線索,敘寫南朝的興廢,以證地形之險不足恃。金陵為六代建都之地,從吳至陳,近三百年間,朝代更迭不已,若六朝興亡,——歷數,于律詩之中,不能完成,所以,劉禹錫在《西塞山懷古》中,撇去其它五朝,只將西罾伐吳一役,用一半篇幅,直筆而下,后用頸聯上句,只—語帶過東晉、宋、齊、梁、陳,能夠很好的剪裁生活,進行詩歌創造。尾聯借古喻今,引人深思。
首聯第一句,“王溶樓船下益州”,點出伐吳之役的關鍵人物王溶,典型事件是制作樓船,出征地點是益州,大筆作起,氣勢森嚴,籠蓋全篇。一“下”字,如有千鈞之力,領貫下面數句,寫出伐吳之勢,無可阻擋?!敖鹆晖鯕怊鋈皇铡本o承上句,將“金陵王氣”和王濬樓船對寫,更顯王濬樓船伐吳必勝的結果,又使金陵“王氣”顯得荒誕不經。“黯然收”,以暗淡的筆調寫出王朝興廢,與天命無關的道理,一個“黯然”,將“王氣”形容殆盡?!笆铡弊謶獙ι厦妗跋隆弊?,點出了因果,有了“樓船下”,才會有“王氣收”,一面說出人力勝天命,一面說出人若不努力,“天命”、“王氣”還要危害與人,“收”字表示孫吳王氣已盡,暗指以后數朝也無“王氣”可言。
首聯兩句,概括了伐吳之役,但太過籠統,不能將題意說透,所以,領聯又進一步申說?!扒よF索沉江底”—句中的“千尋鐵索”,極言孫吳設防之堅固,《王濬傳》載:“吳人于江險磧要害之處,并以鐵索樓截之,又作鐵錐,長丈余,暗置江中,以逆拒船”??梢妳侨藶榉罆x軍進攻,費盡心思筑設工事,但這些都無法抵擋王濬樓船的進攻,而沉^江底。又《王濬傳》中記,“溶發自蜀,兵不血刃,攻無堅城,夏口、武昌,無相支抗,于是順流鼓棹,徑造三山”,而直入石頭城。下旬“一片降幡出石頭”,和上句對寫,是為因果關系,豎起降旗是因為鐵索沉江。既有“王氣”,又設“千尋鐵索”,可證統治者也不完全相信“王氣”,只想愚弄百姓,維護自己的統治而已,一“沉”一“出”,形象生動,將吳國江防被破之速,吳主出逃—語倒盡,而“一片降幡”,令^覺得滑稽不已。此兩聯筆勢流走,直貫而下,將伐吳之役—氣說盡,三句接連寫出王氣不足信,天險不足憑,工事不足恃,它們全從首句的“下”字生出,使首聯和頷聯渾然一體,不露痕跡,伐吳之役,無數曲折,都被這四句詩概括完盡。
頸聯上句“人世幾回傷往事”—語將六朝括盡,憑吊金陵,自然也包括了其它幾個朝代?!皫谆亍卑涤髁藮|晉、宋、齊、梁、陳,語言簡練,音調悲愴?!獋€“傷”字,寫出了六朝興替,不堪回首,不僅傷吳,亦傷其它幾朝。吳國孫皓,荒淫殘暴,想依靠天險,落得“一片降幡出石頭”的結局,東晉、宋、齊、梁、陳的統治者,不吸取教訓,而重蹈覆轍,只能為后人增添幾段傷心往事?!吧叫我琅f枕寒流”,江水東流不盡,山勢不減當年之勢,但六朝人事卻消逝遠去,令人感嘆不已?!昂弊趾蜕暇涞摹皞弊窒嗷ズ魬?,寓有感既之意,同時,此句又折筆至西塞山,以照應題目,點出江山不變而人事更迭的歷史必然。
尾聯從第六旬中生出,“今逢四海為一家,西塞故壘蕭蕭蘆獲秋”,詩人寫西塞故壘,是憑吊套語,但也寫得恢宏氣壯,筆意縱橫,末句更能于蕭瑟之外,給人以無限意蘊?!八暮榧摇焙褪拙涞摹巴鯙F摟船”相應,天下歸于一統,是大勢所趨,故時營壘,也已荒廢無用,只剩下江邊無數蘆葦,在秋風中發出陣陣嗚咽,而六朝早已一去不返。中唐之時,藩鎮割據的局面日漸嚴重,他們擁兵自重,和中央政權分庭抗禮,時附時叛,反復不已。詩人以古言今,因此,在結尾一聯,對藩鎮軍閥破壞國家統一不無諷刺之意,向他們指出南朝統治者憑借天險,割據一方而最終覆滅的歷史教訓,提出國家統一是不可抗拒的歷史必然。
劉禹錫是中唐時期著名詩人,《西塞山懷古》又作《金陵懷古》,而劉夢得又有七絕《金陵五題》、《石頭城》等,也是同類的憑吊之作,但其寫法和此首大不相同,《石頭城》云“山圍故國周遭在,浪打空城寂寞回?;此畺|畔舊時月,夜深還過女墻來?!痹娙瞬粚懥比A,不寫樓船兵戈,只寫山水明月,一座空城,使人能于詩外去思索和想象,前者從實處落筆,起落不已,句句千鈞,后者從虛處下筆,掩蔽勾勒,側鋒不斷,兩者可謂有異曲同工之妙。都能給人以無限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