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歐陽修編纂史書之義例對于采用史料的積極影響是應當予以充分肯定的,在史料學上也具有一定的理論意義。
關鍵詞:歐陽修、史書、史料學、意義
[中圖分類號]:K23[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2-2139(2010)-16-0094-01
歐陽修是宋代杰出的歷史學家,在史學領域的成就是相當突出的。他參與編纂的《新唐書》及獨立撰寫的《新五代史》在中國歷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從宋代開始,就不斷有人對這兩部史書進行研究,甚至有人以此成為名家,如北宋吳縝即以《新唐書糾謬》和《五代史記纂誤》而聞名于世。在本文中筆者試圖以《新唐書·本紀》為例,分析歐陽修在編纂史書過程中選擇和采用史料的方式和特點。
宋代重修唐史主要是由于對《舊唐書》的不滿,認為它“紀次無法,詳略失中,文采不明。”同時也認為它的編寫者身處五代亂世,水平低下,缺少修史的才識和文筆。于是宋仁宗在慶歷五年下詔刊修唐史。《新唐書》至嘉佑五年修成,歷時十六年。其間不少人事變故,歐陽修是在中途參與著述,“接續殘零,刊撰紀志六十卷”,并負責主修全書。
由于歐陽修十分推崇《春秋》,認為其宗旨在于“正名以定分,求情而責實,別是非,明善惡”,基于這種認識,他在編纂過程中非常強調春秋筆法,這些特點在本紀中十分明顯。筆者將這些特點歸結為三方面。
一、春秋筆法,義倒分類
《新唐書》修成后,曾公亮在進書表中曾說:“義類凡例,皆有據依。”所謂義類凡例就是指史書在記載歷史事件時根據當時的情況使用來具體的字詞進行描述。如兩相攻日攻,以大加小日伐,有罪日討,天子自往日征,立后得其正者日以某妃某夫人為皇后,立不以正者日以某氏為皇后,易得日取,難得日克,以身歸日降,以地歸日附。以上的例子只是一部分,在修史過程中仍然后很多具體的事例。這種寫法在當時被認為是新書的優點。但是在某些記載中,春秋筆法卻掩蓋了歷史的真相,例如“凡反逆者,雖遣其將拒戰,亦必書逆首姓名,不書賊將也。”在天寶十五年六月靈寶之戰,《舊唐書·玄宗本紀》記載:“哥舒翰將兵八萬與賊將崔乾佑戰于靈寶西原,官軍大敗,死者十六七。”而在《新唐書》記載此戰的雙方將領卻成為了哥舒翰和安祿山。可見由于義例繁曲而導致甄選和刪削史料過程中的主觀、武斷,使史料割裂、破碎,加之行文過程中春秋筆法的使用,又使史實敘述模糊不清,模棱兩可,進而從總體上影響到史書的可靠性。
應該說這樣的寫法即使在當時并沒有得到廣泛的認可。宋人吳縝在《新唐書糾謬》中認為“史之要有三,一日事實,二日褒貶,三日文采。有是事而如是書,斯為事實;因事實而寓懲勸,斯為褒貶;事實、褒貶既得矣,必資文采以行之,夫然后成史。至于事得其實矣,而褒貶、文采則闕焉,雖未能成書,猶不失為史之意。若乃事實未明,而徒以褒貶、文采為事,則是既不成書,而又失為史之意矣。《新書》之病,正在于此。其始也,不考其虛實有無,不校其彼此異同,修紀、志者則專以褒貶筆削自任,修傳者則獨以文辭華采為先,不相通知,各從所好,其終也遂合為一書而上之,故今之《新書》,其間或舉以相校,則往往不啻白黑方圓之不同,是蓋不考事實,不相通知之所致。”吳縝雖然沒有直斥“春秋筆法”,但他認為用春秋筆法褒貶史事人物,主要弊端在于易致事實抵牾,一味排斥駢文,追求簡潔,常致文字晦澀、史事失真這些不足之處還很客觀的。
二、簡而有法,略于事實
事實上,簡而有法這一特點也是歐陽修春秋筆法的一部分,歐陽修在代提舉官曾公亮所作的《進新修(唐書)表》中,稱《新唐書》“其事則增于前,其文則省于舊”,對于簡省這一點特別予以強調。如果僅從字數上來看,《舊唐書》本紀約30萬字左右,而《新唐書》本紀只有9萬字左右。確實做到了“字減”。但《新唐書·本紀》在某些章節并沒有事增,甚至還比《舊本紀》要草率,例如《舊唐書·太宗紀》詳細敘述了秦王破宋金剛,走劉武周,擒竇建德,降王世充,敗劉黑闊等太宗為秦王時的一系列戰功,《新唐書》只用幾句話簡單地概括了。趙翼也曾在《廿二史札記》中指出:“至德二載上皇還自蜀,肅宗奉迎,父子相見,臣民悲喜之狀,舊書最詳,新書盡刪之。”不過《新唐書·本紀》于《舊本紀》的增加之處卻有很重要的史料價值,如《舊唐書·高祖紀》中在敘述太原起兵時并沒有提到李元吉,而《新紀》則有“以……元吉為姑臧公”的記載。《舊唐書·太宗紀》的記載也沒有《新紀》的內容的詳細。
《新唐書·本紀》過簡反映了他撰寫本紀的原則。有詳有略,詳以明其本原起,簡以立其褒貶大法。在《新五代史》的《梁本紀第一》的題下注中曾有這樣的記載:“本紀,因舊以為名,本原其所始起而紀次其事以時也。即位以前,其事詳,原本其所自來,故曲而備之,見其起之有漸有暴也。即位以后,其事略,居尊任重,所責者大,故所書者簡,惟簡乃可立法。”
三、不沒其實,秉筆直書
“不沒其實,秉筆直書”就是忠實于歷史事實,尊重其真實性、客觀性,不以主觀意志隨便改易。這一點歐陽修在《新唐書·本紀》中很好的得到了體現,。這種實事求是的客觀精神卻是難能可貴的。這種思想貫穿于歐陽修史學實踐的始終,也自然而然地推導出直書不隱的寫作原則。
由于《舊唐書》大量史料來源實錄,而實錄在唐代往往會受到當時政治局勢的影響而導致一些重要事件被篡改或刪削。如太原起兵的細節、李淵、建成和元吉等建立唐政權的功績等在《舊紀》中都有失實,而《新紀》則在一定程度上予以還原。
總之,歐陽修從《春秋》中抽繹出三條編纂的基本原則,一是微言大義,春秋筆法;二是文約事詳,簡而有法;三是不沒其實,據事直書。從史料學的角度看,文約事詳的標準并不是很容易能夠達到的,簡要增加了史料選擇和剪裁過程中的主觀性,而且造成讀者誤解史實的機會也就相應增多了,應該說其作用主要是負面的。不沒其實,據事直書則力求保持史料的真實性和可靠性,更為史書盡可能地反映歷史的原貌提供了依據。綜上所述,歐陽修編纂史書之義例對于采用史料的積極影響是應當予以充分肯定的,在史料學上也具有一定的理論意義。
參考文獻:
[1]1日唐書,中華書局出版社,1975年
[2]新唐書,中華書局出版社,1975年
[3]新唐書糾謬,吉林出版社。2005年
[4]廿二史札記,中華書局出版社,198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