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終前他說,塵世間蕓蕓眾生的生活方式和理念都不可能完全一樣,他能理解別人,也希望別人能理解他。他一心希望別人理解的,是他的愛。
那是1931年仲春。那天,他作為南京黃埔軍校本部一名學員,按照上級命令排好方隊,等待校長檢閱。
校長來了,他大步跨上前去,在眾目睽睽之下,情不自禁拉住了陪同校長蔣介石檢閱的宋美齡那雙白皙溫軟的纖纖玉手。
回到府邸后,侍衛長秉承宋美齡的旨意,率兵將他拘來。
“夫人安好!”他仿佛覺得自己并不是被作為“犯上”的罪人捉來,而是被宋美齡請來的客人,腳尚未站穩,便忙不迭請安。
宋美齡似乎未看破他的心思,秀目怒睜:“你說說,你為何羞辱于我,褻瀆校長尊嚴?不忠不義,該當何罪!”
他“啪”地一個立正,癡癡地望著她,嘴唇翕動了幾下:“夫人……實在……太美了!”千罪萬罪,愛慕沒有罪。宋美齡不禁心頭一熱,理解的花兒頓時在她心頭綻放,片刻,已是一片花團錦簇……
宋美齡把他視作座上賓,像姐姐一樣與他談心。不知不覺時間飛逝,宋美齡留他在府邸吃晚飯,親自為他下廚。要說在檢閱場上,他只是驚羨宋美齡的美麗,而此時此刻,他更是為她的人品、修養、才學所折服。
有人說他歪打正著,幸運地纏繞上了一根好裙帶。因為同窗們還在排連級的職位上苦苦煎熬時,他已升任為團長。宋美齡也總是不遮不掩地關心著他,抗戰剛爆發那年,把他調到了自己的身邊。她公開的理由是,在抵御日軍的太行山戰役中,他立了大功。
他在前線的英勇表現,除了他的愛國心外,還有一個無法言說的緣由,就是他“錯誤”地愛上了宋美齡。那種日夜縈繞的相思,將他折磨得太苦了。倘若老天爺能成全他,血灑疆場、馬革裹尸,于他,未嘗不是很好的解脫。
宋美齡對他關懷備至。也許正是這種心在咫尺、身隔天涯的境況,讓他的心更加破碎不堪。本來在仕途上可以飛黃騰達的他,選擇了離開。1947年,他脫下將服,去美國做了一名商人。
在美國,宋美齡專門去看過他。早在上世紀50年代,在邁阿密經商的他已擁有百萬身家,自然有許多人為他介紹女友或情人,可他一一拒絕。當宋美齡來到他清寂的住所時,他將自己幾十年來搜集的有關她的足以辦一個大型展覽的圖片與資料給她看。他說,有了這些,他怎么還會覺得孤獨?
宋美齡苦口婆心地勸他:人生苦短,不能再這樣犯傻了。找一個合適的女人,一定要娶過來,成家立業,才能享受天倫之樂。
可他總是答非所問,傻傻地凝視著宋美齡,一如從前,令宋美齡百感交集。
電影《卡薩布蘭卡》中唱道:“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城鎮,城鎮中有那么多的酒館,他卻走進了我的心里。”也許這種情感,正是宋美齡那一刻心情的寫照。
他的名字叫韓誠烈,是一名湖北漢子。
不是所有的愛情花朵,都可以在陽光下綻放。很多傷心的愛,只能擱置在心中,一任自己獨自去澆灌。韓誠烈總在尋求別人的理解,直至生命的盡頭——至少,宋美齡理解他了。
其實,他也得到了世上所有懂得愛的人的理解:有些愛留在心中,比起那些同床異夢的所謂愛,不知會美麗多少倍。
編輯 魏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