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對夫妻重組,作家與農民工的另類幸福抉擇

2010年3月19日，在長沙市河西金榮酒樓一間大包廂內舉行了一場奇特的婚宴。婚宴的主人公是兩對夫妻——湖南作家石竹與湘繡技師李薇，農民裝修工李建雄與某國有企業科長袁素芬。被邀請參加宴會的親戚朋友都知道，李薇原是李建雄的妻子，袁素芬原是石竹的太太。大家熱烈地祝賀兩對“重組”的夫妻幸福美滿，兩對夫妻的臉上都蕩漾著溫馨與甜蜜的笑容。

農民工電視臺訴苦，作家心儀浪漫技師

2009年9月1日，石竹去參加朋友的生日聚會，回到家已是零點40分。妻子袁素芬從睡眠中驚醒：“跟你說過必須12點前回家，你偏偏對著干，這日子真沒法過了。”石竹說：“朋友非要吃宵夜，我不好意思早走。”妻子吼道：“什么狐朋狗友，非要搞得這么晚。家里的地板都壞了一年多了，你都不說修。找了你這么個書呆子，我算是倒八輩子霉了。”石竹沒有吭聲。此前，夫妻倆分室而居已經一年多了。

石竹一點睡意也沒有，他打開電視，戴上耳機，看午夜節目《情感傾訴》。節目中，一個來自岳陽的農民裝修工正在傾訴他的苦惱。他叫李建雄，妻子叫李薇。李薇中專畢業，比丈夫小5歲，聰明漂亮。剛結婚時，小兩口的感情還算融洽。李建雄帶著妻子來到長沙，承接家裝工程，李薇則在一家繡莊學習湘繡。兩年后，李建雄當上小包工頭，李薇成為一名湘繡技師。10多年后，他們進入中年，在長沙有了自己的房子，兒子也被送出國留學。可是，近些年來，李薇對丈夫越來越不滿意，指責他不懂生活，不知浪漫，不修邊幅，總是一身工作服一雙舊膠鞋。李建雄說：“我就是一個農民工，穿西裝、打領帶、皮鞋擦得錚亮，我不習慣。”

李建雄對妻子也頗有微詞，家務活干不好不說，還把城里女人那套追求時尚的東西全學到手了：做美容、練瑜伽、唱歌跳舞逛夜店。李薇說：“經濟條件好了，享受一下生活有何不可?”李建雄嘲笑：“再怎么著也是農民，沒必要搞這些花花式樣，平平安安過好日子就行了。”李薇心里有怨言：丈夫每天做完工回家，扒拉幾碗飯，貓在沙發上看電視，不一會兒就鼾聲如雷，晚上睡覺連腳都不洗，臭襪子扔得到處都是。李薇對婚姻越來越失望，但她不想離婚，只是和丈夫各睡一問房分居。

李建雄難以忍受妻子的態度，他找到電視臺請求做一期節目，希望用媒體的力量來感化妻子，夫妻倆重歸于好。節目進行到一半，主持人將李薇請進了演播大廳。李薇說：“他剛才講的話我都聽見了，符合事實。除了賺錢，生活中他就是一個木頭人。說句難聽的話，他素質低，腦子里沒有思想，我覺得與他生活在一起索然無味。”

石竹驚訝地發現，李薇的打扮、氣質、言談舉止和她的丈夫有著天壤之別。身為作家，他明白：這對夫妻本質都不壞，一個質樸一個直率，但思想、文化、觀念和所追求的生活方式已經有了落差，沒有共同語言。

“這跟我們夫妻的生活何其相似啊!”石竹感嘆著，凝視電視里的李薇，他覺得這個女人就是自己想要的那種伴侶。

節目里，因李薇的堅持，李建雄沒有達到與她和好的目的，夫妻倆不歡而散。

作家請農民工修地板，賢良愛人打動裝修工

當初，石竹是由朋友介紹認識袁素芬的。袁素芬是一家大型國有企業總經理的女兒，有著很廣的社會關系，而石竹只是部隊的一名創作員，他希望通過婚姻改變自己的生活景況。袁素芬看中石竹是軍人，覺得他素質和人品靠得住。

婚后不久，石竹憑著老丈人的人脈關系轉業進入省城，成為作協會員。步入中年后，夫妻間的矛盾漸漸顯露出來：從事寫作的石竹思想活躍，觀念與時俱進，而袁素芬恰恰相反，她在嚴格的家教中長大，參加工作后從事的是原則性極強的政工工作，從干事升任到科長，舉止言談不茍言笑。

夫妻倆的生活觀念不同，夫妻生活更是“一塌糊涂”。無論石竹如何費盡心思營造氣氛，妻子就是不配合，還說他是花花腸子。石竹的作品，妻子從來不看。石竹交際廣泛，為了搜集寫作素材，他喜歡跟各個行業的人打交道，哪怕是帶有色情性質的行業他也會冒險去暗訪。2008年春，為了寫一群女孩從墮落到從良再到職場白領的經歷，石竹在按摩店斷斷續續呆了一個多星期，最后被警察當威嫖客抓住。袁素芬對此耿耿于懷，說丈夫進按摩店就是為了圖謀不軌。袁素芬說：“早知你是這樣的品性，我就不該嫁給你，哪怕嫁個農民工都要好得多。”石竹冷笑：“現在改嫁也不遲呀，要不我替你物色一個?”此后，夫妻倆就分居了。

看完電視節目，石竹突然靈光一閃，腦海中有了一個想法。“不管成功與否，我都要試一試。”他為自己的想法亢奮不已。

9月8日，石竹找到電視節目組的編導和主持人，得到了李建雄夫婦的聯系方式。兩天后的晚上，石竹跟李建雄取得聯系，約對方到茶館喝茶。當兩人像哥倆一樣聊得火熱時，石竹提出：“我家里的瓷磚地板有些開裂，我想全部更換。包工包料，你來干。”李建雄說：“可以，不過我手頭的一些工程還沒做完，只能晚上去給你干活兒。”

9月12日晚上，李建雄帶著兩個民工開始給石竹家重裝地板，石竹很少在家，袁素芬極盡東家之誼，不是給這個人沏茶就是給那個人遞煙，有時還給他們煮雞蛋下面條吃宵夜。李建雄說：“不必這么客氣。”袁素芬笑道：“我這也是為自己。招待你們好點兒，你們做事就上心一些。”然后，她數落起丈夫，丈夫只管往外跑，家里裝修這么大的事情也不上心。“你們干這行不容易，多辛苦啊。”袁素芬見李建雄忙得滿頭大汗，連聲感嘆。李建雄說：“要是我家那口子能像你這樣理解我就好了。”

最后一天收尾工作，李建雄一個人來了。石竹付清全部工錢后，出門應酬去了。李建雄干活兒特認真，袁素芬滿臉欣賞地看著他，她就喜歡這種勤勞的男人。完工后，袁素芬要留李建雄吃晚飯，李建雄推辭。袁素芬說：“我想跟你說說話。”李建雄答應了。

一桌子豐盛的飯菜擺好，香氣四溢。李建雄胃口大開，邊吃邊夸：“你真是烹調高手，我很久沒吃過這么好的飯菜了。每天在外面干活兒時吃的是盒飯，回到家老婆又不會做飯，總是湊合吃一頓。”袁素芬說：“她這哪像女人啊!女人就是要會做家務，要當賢妻良母。我那口子不領情，我把他侍候得再好，他也是花花腸子。”李建雄說：“過日子嘛，討到像你這樣的賢惠女人才幸福。”兩人邊吃邊聊，越聊越投機，聊到雙方婚姻所遇到的麻煩、過著分居的苦日子時，都不禁淚水盈眶……李建雄覺得，他和袁素芬是一路人，而李薇和石竹是一路人。

捅破窗戶紙，作家和農民工幸福雙贏

就在李建雄在石家翻修地板的那些晚上，石竹也沒閑著，他主動跟李薇取得了聯系，邀請她去湖南大劇院聽音樂會。李薇曾看過石竹的作品，他那些愛情小說大都是凄婉動人的悲慘結局。李薇仰慕石竹的才華，卻不贊成他對愛情的悲觀看法。以前她經常想，要是能遇到石作家本人就好了，她要跟他探討愛情問題。沒想到，石竹竟然主動聯系她了，讓她喜出望外。

音樂會結束，石竹約李薇去咖啡廳。“我理解你和你丈夫，你們都沒什么錯，但你們確實不適合，這就是年輕時不懂愛情的結果。”李薇靜靜地聽著。石竹繼續說：“我非常理解你對婚姻的無奈和對幸福生活的企盼，也很欣賞你的性格和對生活的追求。我又何嘗不是如此?”

石竹開始講述自己的婚姻經歷，最后總結說：“當初我的情況有點特殊，是帶著功利目的和她結合的，不在乎什么愛情不愛情的。結果兩顆心越離越遠。”李薇聽著聽著突然淚流滿面，她的話匣子也打開了……此后，兩人時常相約喝咖啡，聊人生。聊感情，聊石竹創作的愛情小說。

這天晚上，李建雄在石竹家吃飯，石竹也帶著李薇參加了一個飯局。深夜，石竹回到家，驚訝地發現妻子破天荒地沒有按時就寢，此前她一直有早睡的習慣。

袁素芬也看過了李薇夫婦做的電視節目，她氣憤說：“這李薇真是不可理喻，有一個勤勞踏實、賺錢顧家的好丈夫，她卻不曉得珍惜。如果我是李建雄，干脆和她離婚算了。”石竹說：“他離了，再找老婆也困難，誰能看得上農民工呢。”袁索芬脫口而出：“我就看得上他!能嫁給這樣的男人，是女人的福氣。他老婆愛講情調，什么情調不情調，情調又不能當飯吃。我看，你跟他老婆倒是一路貨色!”石竹心里一動：“那好呀，我去做工作讓他們離婚，然后讓李建雄娶你。”袁素芬說：“你口里積點德，人家夫婦正在氣頭上鬧別扭，你別做傷天害理的事。”

一周后，石竹與李建雄進行了一次推心置腹的長談。當聽到李建雄對袁素芬很“青睞”的意思后，石竹捅破了那層窗戶紙，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俗話說，‘龍配龍、風配鳳，找個老鼠打地洞’。我們都心知肚明，4只搭配不合適的鞋互換一下就能變成兩雙合腳的鞋。老弟，你先辦離婚手續，然后我就辦。”李建雄顧慮重重地說：“這事非同小可。再說了，表姐能看得上我嗎，她可是國家干部啊，能屈尊下嫁我這個農民工，”石竹說：“這個你放心，我太了解她了。”

11月28日晚，石竹對李薇說：“從看電視節目那天起，我就愛上了你。你明天就跟李建雄辦離婚手續吧，然后等我的消息。我一定會娶你，相信我!”李薇激動得滿臉通紅，深情地凝視石林。

聽說李建雄和妻子離婚了，袁素芬在驚訝之余暗暗有些期盼。12月5日，她獨自來到李建雄位于金海花園的裝修公司，李建雄驚喜異常。中午，兩人在附近一家小餐館吃飯。李建雄要喝白酒，袁素芬讓他換了一小瓶椰島鹿龜酒：“白酒傷身，你要愛惜自己的身體。”李建雄情不自禁地說：“你是第一個這樣細心關心我的人，我想娶你為妻。”袁素芬滿臉驚詫：“你是不是喝醉了，我和老石是夫妻啊。”“你放心，他知道這件事。”然后李建雄如實把事情經過告訴了袁素芬。袁素芬既驚訝又欣喜。

12月10日，石竹和袁素芬離婚。29日，兩對夫妻同時辦理了結婚手續。雖然是奇特的“半路”姻緣，雖然周圍有流言蜚語，但4個人很慶幸，他們在重組家庭時沒有一個人受到傷害，而且大家都找到了滿意的婚姻歸宿。

編輯 魏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