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口退稅政策的微觀效應——基于新古典理論的分析

摘要：出口退稅政策是各國政府調節出口貿易的重要手段。國內外對出口退稅效應的研究大多著眼于宏觀角度。主要以新古典理論為基礎，從微觀角度對出口退稅政策效應作出理論上的分析。

關鍵詞：出口退稅；微觀效應；新古典理論

中圖分類號：F810.42 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673-291X（2010）25-0017-04

引言

出口退稅是一個國家或地區對已報送離境的出口貨物，由稅務機關將其在出口前的生產和流通的各環節已經繳納的國內增值稅或消費稅等間接稅稅款退還給出口企業的一項稅制度。出口退稅政策已經成為各國政府調節出口貿易的重要手段。

學術界對出口退稅的效應進行過諸多理論分析。汪曉文、韓雪梅（2005）認為，出口退稅下調具有正負效應，負效應來自于出口企業對稅收成本增加的反應，正效應來自于國際經濟貿易的快速增長和中國出口產品的價格優勢，且正效應最終要大于負效應。哈繼銘、刑自強（2007）認為，出口退稅政策效應重在調整出口結構，促進產業結構調整和優化，轉變出口增長方式，保持出口持續穩定增長。

然而到目前為止，學術界對于出口退稅政策效應的分析，無一例外地都是從宏觀角度入手，分析政策對國家主體的經濟影響。本文主要以新古典理論為基礎，從微觀角度對出口退稅政策效應作出理論上的分析。

一、不同貿易方式下的出口退稅政策

出口貿易方式可以分為一般貿易和加工貿易，中國稅法規定不同貿易方式的出口退稅政策是不相同的，因此不同貿易方式對出口退稅效應的傳導機制是有區別的。這里僅考慮來料加工、進料加工和來樣加工三種代表性貿易方式。

（一）加工貿易方式（以來料加工和進料加工為例）

加工貿易，是指經營企業進口全部或者部分原輔材料、零部件、元器件、包裝物料，經加工或者裝配后，將制成品復出口的經營活動，包括來料加工和進料加工。來料加工，是指進口料件由境外企業提供，經營企業不需要付匯進口，按照境外企業的要求進行加工或者裝配，只收取加工費，制成品由境外企業銷售的經營活動。進料加工，是指進口料件由經營企業付匯進口，制成品由經營企業外銷出口的經營活動。

來料加工貿易方式沒有出口退稅。中國稅法規定，來料加工進口原料不作價，加工成品復出口后免征國內加工環節增殖稅，加工所耗國產輔料和動力的進項稅款不予低扣。這是因為原材料進口已經免稅，并且加工自制的貨物復出口也未征增殖稅，沒有流轉稅的商品也就沒有退稅。其公式為：

當期應退稅額TR＝0（1）

進料加工貿易方式的出口退稅實行部分抵退。進料加工業務實行原材料保稅進出口，僅就國內增加值部分按復出口貨物征退稅率差計算不予低退稅額。作價加工復出口貨物應退稅款的計算公式為：

當期應退稅額TR＝出口貨物應退稅額T*R－銷售進口料件的應低減稅額TD

當期應退稅額T*R＝#8226;出口退稅率tR#8226;出口產品數量qt

當期應低減稅額TD=進口料件金額M#8226;復出口貨物退稅率tRR-海關實征增值稅VAT

海關實征增值稅VAT=（關稅完稅價格總額+關稅稅額TX+消費稅額TC）#8226;增值稅率tVAT = [（1+關稅率tX）

#8226;（1+消費稅率tC）]#8226;出口產品數量qt#8226;增值稅率tVAT

其中，CIF到岸價格=（FOB離岸價格+運費率f）#8226;（1+保費率rI），假設運費F可以按數量折算成運費率f。又假設不存在消費稅，因此進料加工貿易的出口退稅公式為：

當期應退稅額TR＝#8226;出口退稅率tR#8226;出口產品數量qt－進口料件金額M#8226;復出口貨物退稅率tRR+（FOB離岸價格+運費率f）#8226;#8226;（1+關稅率tX）#8226;增值稅率tVAT#8226;出口產品數量qt（2）

注：FOB價格以美圓結算時，需在成本加成基礎上乘以匯率因子，即：FOB價格=單位產品生產成本c#8226;（1+預期利潤率i）#8226;外匯匯率e，這里假設e=1。

（二）一般貿易方式（以來樣加工為例）

一般貿易，是與加工貿易相對而言的貿易方式，指單邊輸入關境或單邊輸出關境的進出口貿易方式，其交易的貨物是企業單邊售定的正常貿易的進出口貨物。來樣加工屬于一般貿易，指按訂單的需要，依照圖紙、訂單的設計要求加工、產品成型后供給訂貨方的一種貿易方式。一般貿易方式（來樣加工）實行的是出口退稅全部抵退。其公式為：

當期應退稅額TR＝#8226;出口退稅率tR#8226;出口產品數量qt（3）

二、不同貿易方式下出口退稅政策效應分析

出口退稅政策變動對以不同貿易方式從事出口的企業產生的作用是不一樣的，其對一般貿易的影響要大于加工貿易。這里以新古典經濟理論為基礎，著重考察在完全競爭國內市場環境和存在關稅的國際市場環境下，以利潤最大化為目標的理性廠商，在來料加工、進料加工和來樣加工三種不同貿易模式下，其生產決策對出口退稅政策的反應。

定義如下變量：TR為當期應退稅額，tR為法定退稅率，tRR為法定復退稅率；TV為當期應繳VAT，tV為法定增值稅率，pt和qt分別是出口產品價格與數量；企業的成本假設只由原料投入成本CM組成，企業預期利潤率為i。

（一）來料加工貿易方式廠商的行為

根據來料加工出口退稅公式（1）的描述，由于當期應退稅額TR＝0，表示出口退稅政策對來料加工生產企業不產生任何影響。

（二）進料加工貿易方式廠商的行為

由于假設廠商成本只由原料投入成本構成，因此進口料件總額即為企業原料投入CM。進而有廠商成本加成價格FOB=AVCM#8226;（1+i）=CM#8226;（1+i）。根據進料加工出口退稅公式（2）的描述：

TR=#8226;tR#8226;qt-cM#8226;qt#8226;tRR+（FOB+f）#8226;（1+tX）#8226;tV#8226;qt

=#8226;tR+[cM（1+i）+f]#8226;#8226;（1+tX）#8226;tV-cM#8226;tRR#8226;qt

（4）

因此，對于一個利潤最大化的出口廠商，其追求mas（π），其中：

π＝（TR+TR）-TC

= pt#8226;qt+ #8226;tR+[cM（1+i）+f]#8226;#8226;（1+tX）#8226;tV-cM#8226;tRR

#8226;qt-cM#8226;qt

= pt+#8226;tR+[cM（1+i）+f]#8226;#8226;（1+tX）#8226;tV-cM#8226;tRR

#8226;qt-cM#8226;qt （5）

定義利潤是產品出口數量的函數π=f（qt），顯然，該無條件極值問題解的條件滿足：

=pt+#8226;tR+[cM（1+i）+f]#8226;#8226;（1+tX）#8226;tV-cM#8226;tRR

-cM=0 （6）

p*t= 1-（1+i）#8226;+（1+tX）#8226;tV#8226;+tRRcM-（1+tX）#8226;tV#8226;#8226;（1+i）#8226;f=φ（tR，tRR，tX，tV）#8226;cM+?漬（tX，tV）#8226;f （7）

因此，進料加工貿易方式理性廠商對出口退稅政策的反應是將價格按（7）式進行調整。

（三）來樣加工貿易方式廠商的行為

根據來樣加工出口退稅公式（3）的描述，來樣加工模式下企業退稅的核算公式為：

TR＝#8226;tR#8226;qt=#8226;tR#8226;qt（8）

因此，對于一個利潤最大化的出口廠商，其追求mas（π），其中：

π＝（TR+TR）-TC

=pt#8226;qt+#8226;tR#8226;qt-cM#8226;qt

=pt+#8226;tR#8226;qt-cM#8226;qt（9）

定義利潤是產品出口數量的函數π=f（qt），顯然，該無條件極值問題解的條件滿足：

=pt+#8226;tR#8226;-cM=0（10）

p*t=1-#8226;cM=φ（tR，tV）#8226;cM（11）

因此，來樣加工貿易方式理性廠商對出口退稅政策的反應是將價格按（11）式進行調整。

三、對三種不同貿易方式下出口廠商行為的比較

為了了解在來料加工、進料加工和來樣加工三種模式下出口退稅政策的作用效果，需要進一步對以上三種廠商行為作出比較。不妨定義第j個廠商對產品價格pt的調整是依據模型p j t =fj（tR，cM）進行的（其中φj和?漬j分別是針對成本的價格調整系數和針對運費的價格調整系數），即廠商需要決策的是如何依據出口退稅率，確定產品價格與生產成本的比例，其中j=1，2，3。

①來料加工貿易方式廠商的價格調整模型為：

p1t=f1（tR，cM）=0（12）

②進料加工貿易方式廠商的價格調整模型為：

p2t=f2（tR，cM）=φ2（tR，tRR，tX，tV）#8226;cM+?漬2（tX，tV）#8226;f（13）

其中：φ2（tR，tRR，tX，tV）=1-（1+i）#8226;+（1+tX）#8226;tV#8226;+tRR（14）

?漬2（tX，tV）#8226;f=-（1+tX）#8226;tV#8226;#8226;（1+i）（15）

③來樣加工貿易方式廠商的價格調整模型為：

p3t=f3（tR，cM）=φ3（tR，tV）#8226;cM（16）

其中： φ3（tR，tV）＝1-（17）

（一）相對價格的比較：價格的變動幅度

式（12）表示來料加工廠商不會根據出口退稅政策調整產品的價格，顯然Δp1t /ΔtR=0。因此主要考慮后兩種貿易方式下，廠商相對價格的變動情況。

式（13）、（14）表示進料加工廠商會根據退稅率tR確定生產成本的倍作為產品價格，由于φ2＞0，且＜0，因此提高出口退稅率tR，會使成本調整系數φ2下降，因而企業最終確定的市場價格會降低。這種傳導效應的動態方程可以寫成：

Δp2t =-#8226;cM#8226;ΔtR （18）

即出口退稅率每變動1個百分點，進料加工貿易廠商價格變動幅度為成本的-。

式（16）、（17）表示來樣加工廠商會根據退稅率tR確定生產成本的φ3倍作為產品價格。由于φ3＞0，且＜0，因此提高出口退稅率tR，同樣會使成本調整系數φ3下降，因而企業最終確定的市場價格會降低。這種傳導效應的動態方程可以寫成：

Δp3t =-#8226;cM#8226;ΔtR （19）

即出口退稅率每變動1個百分點，進料加工貿易廠商價格變動幅度為成本的-。

不難看出，從價格的相對幅度上講，進料加工與來樣加工貿易方式廠商對出口退稅政策都有相同的反應，理性廠商的決策會依據（18）、（19）調整產品價格。該式的實際意義，表示廠商會以預期收益的稅后值反方向調整價格，使得價格下降部分的收益損失可以由退稅數額提升而補償，從而廠商可以以一個更低的價格實現利潤最大化目標。

這種模式往往是勞動密集型企業安于的一種生存模式，盡管通過降低價格將部分利潤轉移給了國外進口廠商，但是生產企業的利潤卻仍可以保障，企業還可能利用低價爭取更多的市場份額。然而支撐企業這種生存模式的是政府出口退稅制度的存在，實際上是在用政府的財政補貼制造企業的比較優勢。

不妨定義出口退稅轉嫁彈性εR=，以考查出口退稅變動在價格上以多大比例轉嫁給了國外進口商。由（19）不難得到：

=-#8226;#8226;（20）

令λ=，表示廠商實際產品價格與預期單位產品收益之比，則：

εR==#8226;λ（21）

假設理性預期的廠商可以時λ恒為常數（甚至是1），則出口退稅轉嫁彈性εR與出口退稅率tR正相關，與增值稅率tV負相關，說明出口退稅率越高、增值稅率越低，出口退稅率轉嫁給國外廠商進口低價的比例就越高。

（二） 絕對價格的比較：價格的絕對值

由于式（12）表示來料加工廠商不會根據出口退稅政策調整產品的價格，因此其價格的決定與出口退稅率無關。需要進一步討論的是進料加工廠商與來樣加工廠商。

式（13）表示一個進料加工理性廠商的定價會根據生產成本cM的φ2倍和海運費率f的?漬2倍確定產品價格（廠商會考慮海運費是因為出口退稅中抵免的VAT是以CIF價格計征的，即便是企業采用不承擔海運費的貿易術語，理性廠商亦會考察這一部分費用對其可以獲得的退稅的作用）。式（14）表示一個來樣加工理性廠商的定價只根據生產成本cM的φ3倍作為產品價格。顯然，這兩種模式的定價的不同的，假設不考慮運費率f的大小，僅比較兩個成本調整系數φ2與φ3，根據式（14）和（17）可以看出，當且僅當：

tRR=（1+i）#8226;#8226;（1+tX）#8226;tV（22）

時，即出口復退稅率與增值稅率達到如上比例時，才有φ2=φ3。然而實際上，tRR遠小于tV，這就使得進料加工貿易廠商的成本調整系數φ2小于來樣加工加工貿易廠商的成本調整系數φ3，表示在相同出口退稅率tR水平下，進料加工貿易廠商對價格的調整幅度要小于來樣加工貿易廠商。如果再加上負相關的運費率因素f，最終進料加工貿易廠商實現利潤最大化只需要再生產成本上加成一個很小的比例，而來樣加工貿易廠商要實現利潤最大化則需要在生產成本上加成一個更大的比例，這就導致從事進料加工的企業比從事來樣加工的企業在市場競爭上更具有價格優勢，而這種優勢不是來源于企業內部，而是來源于不同貿易方式的劃分，或者說是政府基于不同貿易模式實行出口退稅政策給企業帶來的外部效應。

四、對出口退稅政策微觀效應的綜合評述

1.出口退稅政策，實際上是一種為企業制造價格優勢的扶植政策，其實質是以政府財政補貼出口企業。該政策在勞動密集型產業環境中獲得的最終效果，是使企業在維持競爭利潤的前提下，壓低出口價格，形成出口退稅向下游買家的轉嫁的局面。

2.出口退稅政策可以使被補貼企業獲得價格優勢，但是同一種出口退稅政策針對不同貿易模式企業的政策效果是不一樣的：一般地，對以進料加工為主要模式的生產企業，政策效果明顯，而對以來樣加工為主要模式的生產企業，政策效果相對弱于前者。反應在價格上，是使進料加工企業獲得比來樣加工企業更多的價格優勢。

3.出口退稅政策在兩類出口企業上的不同政策效果，形成了進料加工企業相對于來樣加工企業的外部效應，即造成企業獲取這種競爭優勢的原因不在于企業或市場，而來源于政府或者說是制度。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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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美]哈里·范里安.微觀經濟學:現代觀點[M].上海:上海三聯書店，2006.[責任編輯 吳高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