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單親家庭長大的安徽女孩兒潘明穎患有先天性心臟病。為了與家境優越的心上人步人婚姻的殿堂。她隱瞞了自己的重疾,并謊稱父母雙亡。
為了女兒的幸福。潘媽媽只能化身成“保姆”前來照顧女兒。然而。因為無法扮演好自己的“角色”。這個被謊言成就的“家”變得芥蒂叢生、紛爭四起……
含辛茹苦養大的女兒卻自稱父母雙亡
1982年9月。潘明穎出生在安徽省霍山縣磨子潭鎮一個貧困農家。2歲那年,父親在工地打工時被預制板砸中。不幸身亡。母親劉桂蘭當時年僅22歲。為了不讓女兒受委屈。她拒絕再嫁。獨自用單薄的雙肩撐起了這個家。
然而苦難并沒有結束,一年后。潘明穎被查出患有先天性心臟病(肺動脈瓣狹窄)。很快。昂貴的醫藥費使這個貧困的家庭雪上加霜。由于貧窮。劉桂蘭一家在村里的地位十分卑微。世態炎涼給潘明穎幼小的心靈刻下了深深的烙印。
因有病在身。潘明穎不能與同齡的小朋友一起玩耍。只能埋頭于書本。2001年8月。潘明穎以優異的成績被杭州師范大學錄取。并在4年后順利應聘到杭州某廣告公司。做了一名平面設計師。
9月的一天下午。一位同事帶著客戶到潘明穎的電腦前看樣圖。潘明穎瞟了一眼那位年輕的客戶。不由得怔了一下。只見他高大帥氣、氣質文雅。握著鼠標的手白皙修長,潘明穎看著看著。漸漸心如鹿撞。
從同事們的口中。她得知男子名叫程立宇。是杭州某照明設備公司老總的大公子。年僅30歲的他剛從北京讀完碩士回來。現在父親公司里幫忙打理業務。
這次見面之后,兩人加了QQ好友,從廣告設計聊到感情問題。當得知24歲的潘明穎從沒談過戀愛時,程立宇非常驚詫。他說:“我在成年之后。再也沒有遇到沒談過戀愛的美女了。”兩人聊到深夜,毫無睡意。潘明穎感到。程立字對她明顯帶著獵手般的好奇與征服欲。而這恰恰是她求之不得的。
此后,潘明穎每天泡在網上與程立宇聊天。帶著小女生的忐忑與欣喜。十一黃金周。程立字邀請潘明穎一同去義鳥游玩。在潘明穎的無比興奮之中。兩人的戀情日漸明朗。
得知潘明穎與程立宇真的談起了戀愛。同事們驚異萬分。關系要好的女同事立刻提醒她要牢牢抓住這個鉆石王老五。并說程立字的前女友是電視臺的一名播音員。但由于是單親家庭出生。性格孤僻。程立宇與她分手時曾揚言再也不想找性情怪僻的女孩兒……
自已患有先天性心臟病。又是單親家庭長大、家境貧困,這樣的條件程立宇如何能人眼?隨著交往的深入。潘明穎越發惶恐。
12月初的一天晚上。程立宇開車載潘明穎去吃飯。路上。程立宇不經意地問道:“你父母做菜怎么樣?”潘明穎心中一驚,咬牙撒謊:“我父母早就不在了……”程立宇深感憐惜。默默伸過右手握住了她的手。說:“以后有機會,我帶你去我家吃飯。”潘明穎一喜。知道這是邁向婚姻的第一步。可是母親那邊如何交待呢?
2006年1月底。潘明穎打電話給母親。告知了自己的戀情。劉桂蘭非常高興,立刻要來杭州看看女兒的男友。潘明穎沉默片刻。硬著頭皮說出了自己的謊言。邊哭邊說:“我真的不想失去他。而且。我的病也只能找一個家境好的男人……”聽著女兒的哭訴。劉桂蘭盡管很傷心。但還是答應了。
2月初。潘明穎隨程立宇來到他位于青山湖的家中。并隨他參觀了未來公公的廠房。潘明穎看到的一切令她心潮澎湃——嫁給這樣多金而英俊的男人。是多少女孩兒畢生的夢想。自己遇到程立宇是命運意外的饋贈。決不能失去!
母親還是保姆?無法演好自己角色。家中芥蒂叢生
經過為期兩年的情感拉鋸戰。2007年10月1日。潘明穎與程立宇在杭州市米蘭風尚酒店舉行了盛大婚禮。為了不讓謊言露餡兒。潘明穎沒有宴請昔日的大學同學、農村的親友以及望眼欲穿的母親。
婚禮第二天。潘明穎立即打電話給母親。想報告當天情況。但母親卻始終不接電話……潘明穎只好將婚慶的光碟偷偷刻錄了一盤,連同當日的一大沓相片一起寄給了母親。
2008年3月,潘明穎發現自己懷孕了。程立宇欣喜若狂。讓她辭去工作。在家安心養胎。欣喜之余,潘明穎很是擔心——平時,自己一旦運動強烈。心臟就不堪重負。這樣的情況能順利生產嗎?
潘明穎打電話將喜訊告訴了母親。劉桂蘭又喜又憂。立刻提出來杭州陪女兒去做孕檢。潘明穎同意了。
3月底。劉桂蘭風塵仆仆趕往杭州。潘明穎將母親安排到酒店住下。見潘明穎被養得珠圓玉潤。劉桂蘭才稍稍安下心來。母女倆隨即來到杭州二醫院檢查。醫生告訴潘明穎。在懷孕期間應嚴加看護。一旦有不適要立即送往醫院。
從醫院回酒店的路上。劉桂蘭憂心忡忡地說:“小程不知道你的病。他能把你看護得周到嗎?你就把實情說了吧,我也好到你家里去照顧你。”潘明穎左思右想,覺得如果現在告訴丈夫自己不但有媽媽。還有心臟病。他和他的家人會怎么想?婚姻若是解體。她無法想像自己該如何過下去。
潘明穎拒絕了母親。并執意將她送回酒店。第二天,她打電話去酒店,發現母親還沒有退房。劉桂蘭在電話中泣不成聲:“我實在沒法放心地回去。就算在你家里做保姆也好。可以照看你。將來孩子出世了,我也好光明正大地帶一帶。”潘明穎心如刀割。答應“想想辦法”。
當天晚上。潘明穎告訴程立宇。自己在家里十分煩悶,想找一個保姆。程立宇一口答應下來。并叮囑她一定要去正規的中介公司去找。
4月3日。潘明穎將母親以保姆的身份帶回家中,她尷尬地說:“以后在家里,我就不能叫你‘媽’了。就叫‘劉姨’吧。”劉桂蘭微微一怔。默默地點了點頭。
有了劉桂蘭在家中做保姆。家變得異常整潔。程立宇每次回家都能吃上可口的飯菜。見劉桂蘭如此盡心盡責。買菜時精確到幾角錢都要回來報賬。也對她贊不絕口。
但矛盾很快顯露出來。劉桂蘭節儉慣了。見程立宇總是買很多水果回來,吃不完就放壞了。不止一次地提醒小兩口買東西要注意分寸,令程立宇頗有微詞。平日她見家中有飲料瓶子、包裝盒子。都積攢到儲物間準備賣錢。一天,程立宇到儲物間找東西,發現里面堆滿了雜物。不高興地沖劉桂蘭囔道:“把這些破爛兒都扔了,別放這兒礙眼!”劉桂蘭解釋說儲物間平時沒有人進來。這些東西可以一次性賣個好價錢。程立宇頓時不耐煩起來:“是應該我聽你的。還是你聽我的?”滔明穎昕到爭執。連忙過來打圓場:“劉姨也是為我們家著想。農村的老太太都特別會持家。又不是什么大事,動什么肝火?”程立宇不悅地看了妻子一眼。沒再說話。
晚上睡覺時。潘明穎希望說服丈夫慢慢理解母親的老觀念和對城市生活的不適應。程立宇大惑不解:“她是我們花錢請的保姆。我們還要反過來遷就她。你腦子進水了吧?她不對。就要說她。要不然我們請她回來是受她的氣的嗎?”潘明穎啞口無言。
一面希望丈夫能夠對母親尊重一些。一面又擔心著母親會感到屈辱。潘明穎在家中竭力維護著每個人的尊嚴。苦不堪言。
母親不幸致殘。女婿何去何從
隨著矛盾的日益增多。程立宇漸漸產生了將“保姆”辭退的念頭。潘明穎只好淚光盈盈地央求丈夫:“辭了她,我們再上哪兒去找合適的保姆?還是等孩子出世了再說吧。”為了即將臨盆的妻子,程立宇同意了。
2009年1月4日。潘明穎在杭州婦幼保健院剖腹產下兒子。取名“程樂”。程家自然喜不自勝。而最激動的,莫過于劉桂蘭。她抱著3.5公斤重的外孫舍不得放手。26年了,她含辛茹苦將女兒拉扯大。送進大學。看她結婚生子。盡管自己現在處于一個尷尬的位置,可是母愛如山、親情磅礴。這份最本能的喜悅仍然溢于言表。
潘明穎產后身體虛弱。劉桂蘭日夜守候在女兒床前,端屎端尿照料得無微不至。見她如此賣力。程立宇同意她繼續在家中做保姆。照顧妻兒。
程樂滿月那天。程家在杭州大酒店大擺宴席。程家親朋好友悉數到場。劉桂蘭抱著程樂也來了。大家對她呼來喝去:“保姆,把孩子抱過來!”“保姆,樂樂哭了!”……劉桂蘭神情恍惚地奔來跑去。潘明穎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作為樂樂的外婆,她今天本應坐在上席。是自己的虛榮剝奪了母親光明正大做外婆的權利!
飯后。潘明穎駕車與劉桂蘭先回家。一路上,潘明穎十分傷感。劉桂蘭反過來勸她:“你別不高興了,就算我只能靜悄悄地愛。我覺得也挺好的。”潘明穎不禁哽咽:“媽,讓你受委屈了……等時機成熟了。我就告訴程立宇真相。”劉桂蘭長長地嘆了口氣。
隨著孩子一天天長大。家里的瑣事更多。程立宇與劉桂蘭的矛盾進一步升級。
由于讀過很多育兒書籍。程立宇倡導讓樂樂自己睡眠。劉桂蘭卻對孩子無比縱容和溺愛,每天晚上抱著睡。以至于一將樂樂放下他就號啕大哭。令程立宇有了異議。他多次提醒劉桂蘭不奏效。不由發了火。潘明穎只得從中調和,兩人矛盾演化成三人矛盾。潘明穎漸漸感到了力不從心。
4月中旬的一天。潘明穎和程立字發生口角。吵醒了剛剛入睡的孩子。劉桂蘭一邊哄樂樂,一邊出來給女兒幫腔。程立宇正在氣頭上,忍不住呵斥道:“我發現你這個保姆怎么這么多事?我家里什么事你都要橫插一腳,我們兩口子吵架,關你什么事?”
劉桂蘭不敢再吭聲。哀怨地看了潘明穎一眼。繼續哄樂樂睡覺。程立宇發現樂樂在她懷里腿沒有伸直,又大聲喝道:“我兒子腿曲著你沒看到啊?想讓他長大成羅圈腿啊!”劉桂蘭忍氣吞聲,抱著樂樂來到了樓上。但樂樂仍然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程立宇心煩意亂,沖樓上大聲喊道:“怎么回事?連個孩子都哄不好還當什么保姆?”潘明穎三步并做兩步沖到樓上。看到母親正一邊哄著哇哇大哭的兒子,一邊暗自垂淚。她一時間怒火攻心。心臟病發作。劉桂蘭嚇得放下孩子,不停地安撫女兒。倒水、拍背。好一會兒,潘明穎才緩過勁兒來。她難過地哭道:“我真不知道怎么過下去……”劉桂蘭護女心切,沖著樓下破口大罵。指責程立宇不懂得心疼老婆。三人鬧得不可開交。
這次軒然大波之后。程立宇鐵了心要辭退劉桂蘭。潘明穎早已身心俱疲。多次無法說服丈夫,只好勉強同意了。
5月16日晚,程立宇下班后提前回到家中,與潘明穎一起向劉桂蘭攤牌。要給她結算工資。劉桂蘭大為驚詫,求助地望向女兒。潘明顙只好硬著頭皮勸說丈夫讓劉桂蘭再在家中留用一段時間。程立宇火了:“事無巨細她都要管,她已經把我們家《攪亂了。你說,是一個保姆重要還是我重要?”劉桂蘭正抱著樂樂,見女兒不再說話,她重重地將樂樂放在沙發上準備收拾東西,不料樂樂忽然大哭起來。程立宇立刻抱過兒子,喝斥劉桂蘭:“有氣怎么往孩子身上撒?就憑你這樣,做保姆誰會要你?”劉桂蘭反唇相譏:“你以為我還沒有你心疼樂樂々”
潘明穎見母親要說漏嘴。連忙制止了她:“立宇說得對,你剛才手是太重了。孩子的頭骨還沒有長好呢。”劉桂蘭震驚地看著女兒。老淚縱橫。爭執間。程立宇發現孩子頭上鼓起了一個包,便沖過來要劉桂蘭摸摸。劉桂蘭氣得渾身顫抖。尖聲叫道:“好。是我不知道心疼樂樂。是我故意摔他。你們這兩個……白眼狼!”程立宇聞言。將兒子遞給潘明穎,上前猛推了劉桂蘭一把。讓她“說清楚”。推搡之中,劉桂蘭退到二樓欄桿處。仍然在歇斯底里地聲討程立宇夫婦。程立宇氣得血往上涌,用力推了她一下。結果,劉桂蘭腳下一滑失去重心。頭朝下重重地跌到了復式樓的下面一層。夫妻倆一聲驚叫。奔到樓下,此時,劉桂蘭鼻腔出血,已失去知覺。
回過神來的夫妻倆立刻撥打了120急救電話。10分鐘后。劉桂蘭被送往杭州市二醫院。經診斷。劉桂蘭顱骨多發性粉碎性骨折、廣泛挫裂傷、廣泛出血。醫院立刻組織搶救。
手術室外,潘明穎精神幾乎崩潰。她慟哭不止。向程立宇坦言劉桂蘭是自己的母親。程立宇震驚得說不出話來。當得知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后,程立宇感到難以置信。醫護人員發現事有蹊蹺。當即報了案。
據悉,劉桂蘭經搶救脫離了生命危險。但目前仍然無法進食。而且將來恢復語言功能將是漫長而艱巨的過程,如有不慎很有可能成為植物人。
5月17日,杭州市余杭區公安局著手調查此案。并于22日正式批準將程立宇逮捕。
2010年3月。杭州市余杭區法院公開開庭審理此案。程立宇因故意傷害罪。獲刑6年零7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