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常良的詩(3首)

永遠的岱衢洋

岱衢洋的水是黃的

即使在深秋的夜里也是黃的

黃得讓人心疼

黃是一種病

無藥可醫，它已進入基因

與生俱來的黃

是對另一種顏色的輕蔑

岱衢洋處在險要的地方

它看見大場面

它不屑于風暴的到來

它還對流過頭頂的云朵不關心

它只看見一切生命的演化

岱衢洋會哭泣

在夜里，在人跡罕至

我聽到過一種沙沙的聲音

不是號啕的那種

我甚至懷疑是否真的是

岱衢洋在哭泣

或者是我自己的哭聲

岱衢洋并不純潔

它有很多說不明白的事

比如沉船，比如吞沒海堤

讓一些家庭離散

但岱衢洋是豐富的

這種豐富性也是與生俱來

所以，我說

永遠的岱衢洋有一種精神

父親

我祈禱記憶中的每一天

如同岱衢洋的濤聲

清晰如昨，我坐在晨風中

與我的父親交談

晨風親切地叫喚他

父親如果你能透過這片星空聽見我的呼喚

請你繼續守護我

就像你一直做的那樣

我的記憶會出現偏差

那時父親總會用溫暖的目光

安慰我讓我懂得

日子不該用放大鏡研讀

陽光也不應總是用來取暖

還有一些礁石能聽懂的話

被我藏匿在心的某一隅

如今我也做了父親

我選擇在亂石滾動的地方

與兒子一起散步

我不會去想

他的步子是否與我一致

我只是用溫暖的目光

告訴他

我會一直守護

送一枚卵石問候你

好多年沒在這片沙灘行走了

腳下滿是陌生的卵石

嶙峋的礁石露出驚訝的臉

問我來自何方

我該怎么回答

我伸出的手滿把是風

潮濕的風

如多年前我離去時的心情

要如何才能找到兒時藏匿的那枚卵石

那么圓潤的表面

貼上去猶如海的撫慰

想見的些人兒

他們在四處漂泊吧

如同石縫間的一只只石蟹

在潮起潮落中找尋一點食物

該走向那塊灰而光滑的礁石

或者穿過那個門洞

采一些海藻回家

可是卵石在我面前滾動

我得小心一些

不要踩疼它們

我還要問問它們

我的那枚卵石藏在了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