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錦濤主席即將赴華盛頓出席核安全峰會,美國財政部長蓋特納突赴北京與王岐山副總理會面,中美戰略與經濟對話舉辦在即,近期中美間的頻繁互動,使處于陰云之中的兩國關系出現了小幅上揚。但中美兩種不同的發展模式,加之貿易失衡和匯率爭議,未來兩國關系并不明朗。
拋開外交政治的習慣思維,基于各自國情和利益訴求,嘗試從企業的角度來看待中美兩種不同的模式,并做出選擇,或可別開生面。
在兩國領導人最近的通話中,傳統的政治性議項,如臺灣和西藏問題依然排在首要位置,在核議題上雙方可能達成一致的控核意見,而匯率問題上的爭議表明了經濟議題政治化的傾向,似乎也預示著兩國并不會固守于之前的外交策略。這種改變的動機可能還是主要來自兩國各自的國內壓力,尤其是企業更愿意在哪一個國家經營的選擇。
這種動機或將導致中美從內部改善政策,直接的外部矛盾由此被淡化。
無論如何,兩國相互依賴的程度已大大加深。哈佛大學的弗格森教授以“中美國”(Chimerica)概括當下的中美經濟的依存關系:一方面從貨幣角度看,中國借錢給美國消費;另外一方面從貿易角度看,中國輸出商品給美國。這種模式的失衡使中美關系在匯率、貿易及美元儲備問題上陷入了緊張而微妙的境地。但“中美國”這一稱謂也表明,兩者的關系不同于冷戰時期的美蘇,相互依賴的經濟關系或有助于兩國從各自經濟利益出發來考慮問題,從而緩和政治焦慮。
宏觀的外交政治分析容易忽略市場主體的行為,而后者才是中美經濟關系中最為關鍵的因素。外交政治的分析也容易陷入將國家整體擬人化當成一個單一決策體,而忽視國家內部的多元利益博弈。
須知外交乃內政之延續,各國不同的內部政策會導致企業采用不同的策略,企業的行為實際上表明了要素對市場環境的選擇。如果一個跨國公司愿意在中國加大投資,這或許說明中國的市場環境會為其帶來高收益;反之則表明中國市場環境惡化,企業將會用腳投票轉移到其他地方去。人民幣是否應該升值、中國如何處理龐大的外匯儲備等等爭議,都或多或少忽略了企業的行為。如果不關注企業的具體行動,就無法理解中美之間的模式差異,也可能無法把握中美經濟關系的未來。
盡管對美國的救市行動有不夠及時大膽的評論,但危機期間資本流入美國不減反增證明了市場對美國的信任。而中國的救市政策在政府的強力主導下出現了諸多領域的“國進民退”現象,民營企業雖然實際上也有數量上的增加,但國有企業擴張的速度遠遠超過民企。而且在政府的支持下,中國企業開始跨出國門并購海外企業。從表面上看,中國不僅延續了30年來的經濟高速增長,還在拯救危機過程中表現搶眼,這似乎助長了“中國模式”成為未來一種有普遍意義的經濟模式的可能性。
盡管從改革初期依賴外商投資到目前依靠國內企業供血,可以被看做改革成功的標志,但值得注意的一個現象是民營企業與地方政府之間的緊密結合,即“民企傍政府”以期獲得政策扶持而確立“競爭優勢”占據市場,往往越是這樣的企業還越能獲得政府的大量補貼以表彰其解決了就業難問題。然而其實質卻是政府介入市場造成扭曲,很容易就滑向“權貴資本主義”的泥淖,而權貴資本主義體制除了腐敗和浪費之外,更嚴重的問題就是妨礙創新。
一方面“國進民退”壓制了民企的創新能力,導致民企在初具規模后轉而尋求與權力形成緊密關系,甚至彼此競爭的就是不透明的政商關系;另一方面最近一些外資企業對中國用腳投票,也表明所謂“中國模式”或徒具象征意義,若不轉變恐怕不可持續。
從企業選擇行為的角度去看,美國的商業環境更利于創新,為創新而配套的投融資體系完備,有助于激勵和發揮企業家精神,這或許也是何以新生企業在美國能迅速成長的原因。這種激勵創新的環境對中美兩國企業都極具吸引力,也可成為中國政府借鑒的重點,這方面的制度參考與機制創新,雙方有許多可談論與合作的空間。
改革開放30年后的中國,要持續發展,顯然已不能再僅依靠巨大市場潛力、便宜勞動力或一些不公平的超國民待遇來吸引外資。創造更有利于各類企業(不論外企民企)自由競爭、充分發展的投資與創業環境,亦是中國未來繼續改革開放的關鍵性目標。
而創新需要開放的體系。世界需要一個更加開放的中國。更開放的中國,也會為中美關系的未來增添亮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