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醉在羅伯-格里耶的世界中

盡管作品因為熱衷于涉及女性享樂而被道學批評家指罵為瘋子，但在卡特琳娜看來，色情是一種想象，想象總是美的，而這一切都是生活。就是這個永遠要成為羅伯-格里耶的女奴的卡特琳娜，從一開始就在趣味上和丈夫保持一致。一起沉迷于各種游戲，女性享樂、旅行、園藝……

法國現代文學史上的一個重要現象是在1950年之后出現了“新小說”，而它的代表人物阿蘭·羅伯-格里耶(Alain Robbe-Grillet)在1979年被正式介紹到中國以后，作為創新的旗幟一直沒有離開過我們的視線。

羅伯-格里耶去世兩年后的今天，2010年10月23日至12月22日，在他的妻子卡特琳娜和IMEC(法國當代出版紀念學會)的幫助下，博爾赫斯書店藝術機構舉行了“羅伯-格里耶與藝術”專題活動。除了展示羅伯-格里耶的藝術作品之外，還包括電影放映、講座和出版三個部分。

在卡特琳娜·羅伯-格里耶離開廣州前的一個討論會上，藝術家段建宇發言時提到了一個重要的發現:通過卡特琳娜的言談、日記，可以重新認識阿蘭·羅伯-格里耶的作品藝術主張。然而，不管怎樣，段建宇也是第一次看到一個80歲的老太太依然保持著年輕時的敏捷思維與活力，她相信這也道出了羅伯-格里耶或整個新小說的魅力。

其實，無論是在哪種場合，卡特琳娜從來都不解釋她丈夫的作品(她甚至經常把丈夫留在講臺上，自己一個人四處溜達)，但是她喜歡用另外一種方式——表演式的朗讀——來與我們共同分享羅伯-格里耶的一個態度:我從來只談自己，不涉及其他。羅伯-格里耶在世時，卡特琳娜常常和他交替著朗讀各自作品中相對應的一些涉及他們生活與想象的虛虛實實的段落，這些段落出自羅伯-格里耶的傳奇故事三部曲《重現的鏡子》、《昂熱麗克或迷醉》、《科蘭特的最后日子》以及卡特琳娜的《新娘日記》。

如果說羅伯-格里耶在三部曲中巧妙地將個人生活與新小說觀念聯系在一起是源于一種編織的動機，那么，在卡特琳娜看來，這一切都是生活。當人們問她作品中的色情與現實中的情欲的關系時，她說，色情是一種想象。想象總是美的，無論作者會不會因為熱衷于涉及女性享樂而被道學批評家指罵為瘋子。

羅伯-格里耶去世后，朗讀游戲還在繼續，只不過羅伯-格里耶的角色由貝維爾麗·沙爾龐捷替代。今年48歲的沙爾龐捷20年前與羅伯-格里耶夫婦相識，如今是卡特琳娜形影不離的伙伴和助手，她自愿地把自己奉獻給卡特琳娜，而無須卡特琳娜對她有任何承諾。用一般的道義來解釋這種奉獻似乎都解釋不通，只有從藝術上——也許，沙爾龐捷在她還沒有出生時就進入了羅伯-格里耶的作品，是其中的某個小姑娘，就像卡特琳娜預先已成為《窺視者》中的小姑娘，他們撫愛著對方，以近乎儀式或者戲劇的方式，他們三個人的世界即便是從物質層面來看也都是想象的世界。

應該說，自從1984年開始發表傳奇故事以來，羅伯-格里耶的寫作就進入了真正的“反復”階段，目的似乎是為了搞清楚作為創造者的意識結構——如果胡塞爾或弗洛伊德都不能完全解釋的話。另外，還有一個原因促使他用一種“反自傳”的方式去公開自己的生活:他已經到了應該追憶的年齡，他該說說他的父母、真真假假的亨利·德·科蘭特，還有他的卡特琳娜。

有趣的是，這時出現了一個對稱畫面:某一天，卡特琳娜在地下室找出了她從1957年(即他們結婚那年)至1962年所寫的秘密日記，由于日記中經常提到他們之間不尋常的性愛方式，以及文人之間的糾葛，卡特琳娜不敢肯定要不要出版它們，可是羅伯-格里耶說:“為什么不?”于是，《新娘日記》在2004年出版了，它講述的故事就像是對傳奇故事的補充，但是更加坦率，也更有文獻價值。

《新娘日記》產生了很大反響，隨后還出版了袖珍版。與此同時，卡特琳娜也掀開了面紗，自此以后就用真名“卡特琳娜·羅伯-格里耶”發表作品，而在1957年出版第一本書《圖像》時，她用的是假名“讓·貝格”這個男性名字。當年，這本書因為有傷風化，被象征性地燒掉了一些。

羅伯-格里耶坦然地承認自己只喜歡小女孩，不喜歡小男孩。他比卡特琳娜年長不過8歲，但他經常視她為孩子，可能是因為卡特琳娜個頭比較小吧。在社交場合，人們有時拿卡特琳娜開玩笑:“跟著爸爸這么旅行不累嗎?”“不，他是我丈夫?！笨ㄌ亓漳然卮稹＞褪沁@個永遠要成為羅伯-格里耶的女奴的卡特琳娜，從一開始就在趣味上和丈夫保持一致。一起沉迷于各種游戲，女性享樂、旅行、園藝……

至于拍攝電影，更不用說，他們總是在一起工作。也許我們以后可以出版一本叫做《羅伯-格里耶夫婦的電影》的書，為什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