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讓城市更美好
現在,城市的意義完全不同了,滿足市民生活需求才是第一位的,生活的便捷、宜居、使市民充滿幸福感,是城市最高的追求。
驅車帶幾位來自法國的朋友參觀美術館,其中一位是旅居法國的學者,她看著北京擁堵的車流,感嘆道:這樣的城市生活起來沒有多少樂趣,我們為什么要造這樣大規模的城市呢?她家中兩個孩子,住在巴黎附近一座城市里,每天不出街區,就完成生活的所有內容,包括送一個孩子上幼兒園,另一個孩子上小學,還有購物、健身等。我說,北京城市基礎建筑來自元明清,是為帝王生活而設計的,紫禁城里面才是一個完美的社區,里面應有盡有,皇城根下是為其服務的更大功能區,二環里的許多胡同,都與提供給皇家的服務有關。
傳統的京城是為皇家服務,其他城市也多與州府縣衙的安全相關,其次才是市場交易的作用,再次才是生活意義上的聚居地。現在呢,城市的意義完全不同了,滿足市民生活需求才是第一位的,生活的便捷、宜居、使市民充滿幸福感,是城市最高的追求。
問題是,現在許多城市,政府的大權力覆蓋了小市民的生活感受,政府追求大面子而忽略市民的小生活。搞國際性或全國性的大活動,伴隨著的是大拆大建,整個城市往往追求外在的達標,而市民的生活被打亂,甚至造成一些家庭流離失所。一些官員將城市建設當成自己的政績形象工程來做,統計局不會統計市民們的內心感受與生活幸福指數,影響他們政績的一是城市外在形象,二是經濟指標,這樣城市的生活功能性就弱。我們看到,印度有關政府部門希望立法禁止城市中的小攤販,但結果卻遭否決,城市不僅要向世人展示繁榮與有序,還要展示貧困與無序的一面。要真正改變貧困與無序,只有增加真正的就業與加強社會保障體系。城市不僅要對富人體現功能性,對窮人更應該體現功能性。
現在的城市還被人為地規劃成許多大功能區,譬如在北京,IT產品均集中在中關村,這是不科學的,它直接造成一個地區的擁堵與發展不均衡,一個城市應該在不同的城區設置電子IT產品購物中心,既方便市民購物,也可以緩解交通壓力。同樣,高校、文化設施、體育設施等等,都應該分散規劃到不同的區域,使城市文化經濟呈散點透視,而非焦點透視狀態。城市內在的不平衡特別表現在教育上,公立學?;A設施與教學水平反差大,造成擇?,F象嚴重,孩子們為了在質量好的學校求學,不僅要交昂貴的“贊助費”,還不得不遠離自己的社區,也客觀造成交通擁堵。
城市應該體現公平正義,一個從遠方鄉下來到城市里謀生的人,他們心目中,城市是可以幫助他們實現生活目標的,如果城市對他們關上大門拒之門外,或遭到更大的傷害,城市在鄉村的心目中,就沒有了公道,而城市也就沒有了良知,甚至沒有道德基礎,因為所有的城市,都依賴鄉村的供養,鄉村是城市的父老鄉親。
二戰之后,外殖民時代結束,但隨之而來的是內殖民時代開始,就是城市對鄉村的殖民。城市一方面向鄉村擴張,使更多的城市周邊鄉村變成城市,更使更多的村里人成為城市人,但城市房價飛漲,使城市新生力量無法融入城市,新移民被稱之為蟻民或蟻族,他們幾個人蝸居斗室,或在空氣惡濁的地下室里長期居住,城市不能給新移民帶來希望,城市就會沉淪,變得自私而沒有生機。宜居之城,不僅要為原住民,更應該體現對新移民的人文關注。
城市的良知還表現在城市人之間的善意與關愛上,鄰里之間的問候,災難中的扶持與救援,通過制度與慈善組織,通過政府的保障與民間的力量,城市才有溫情與良心的力量。建設一座城,需要權力與資本,而使一座城市幸福美好,則更需要心靈的力量與智慧的方式,需要軟實力,需要體諒與同情之心。如果權力只坐在辦公室規劃,出行有自己的公車,城市對市民就是異己的存在。
城市還應當體現信仰。無論是古希臘的雅典娜神廟,還是古老北京的天壇、地壇,都能看到城邦或國家的信仰元素,有信仰的城市會獲得無形的精神力量,使人人知敬畏,通過對天地神靈的敬畏,而守住每一個人的道德底線,信仰性建筑,是一個城市的精神高地。而城市廣場則是城市人公共話語與公共文化空間,人們在大廣場上公開表達對城市管理與城市發展的意見,也在大廣場上載歌載舞,特別是公共節日里,大廣場應該是人們歡樂的海洋。城市的廣場狂歡也是一種情感宣泄,以排解人們因城市生活帶來的焦慮與乏味。
城市,你是用來做什么的,不是用來規劃的,不是用來發展經濟的,而是讓普通人能夠便利地生活,能夠尊重環境生態與人文生態,我們要的是自由的市民之城,而不是面子之城與管治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