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婆愛“如果”

一

三亞真是個好地方。我和豬寶寶——我老婆一起坐在沙灘上，海浪一波一波拍上來又退下去，天藍得像斯里蘭卡的寶石。這是我們蜜月旅游的最后一天，我們決定什么也不干，就這樣在海灘上待一天。

一切都美得像畫一樣。我含情脈脈地望著豬寶寶，豬寶寶也轉過頭，含情脈脈地望向我。一句肉麻的話正要脫口而出，豬寶寶先開口了：“親愛的，如果這時候我和你媽媽一起掉進海里，你先救誰?”

天哪，我的豬寶寶怎么也會問這種愚蠢無比的問題?我裝作沒聽見，說：“你看，天真藍。”“回答問題。”豬寶寶不罷休。我只好含糊地說一聲：“不可能嘛，我媽根本就不在這兒。”豬寶寶強調：“我是說‘如果’!”“不可能的事，干嗎要‘如果’?”這回豬寶寶氣憤了：“我就知道你心里沒我!”“怎么可能?”我趕緊哄她，“要是心里沒你，我怎么能追你這么久?”

蜜月的最后一天，完全與浪漫不挨邊。

遺憾的是，我在蜜月結束的第二天才得知這個問題的標準答案。同事小李一副不屑的樣子，說：“我老婆在新婚之夜也問我這個問題了。我說，‘當然先救我媽!’然后在老婆沒哭之前補充：‘救我媽是為了盡孝，如果回過頭來不及救你，我就也跳進水里，為你盡忠!’就這一句話，徹底將老婆搞定。”聽完后，我那個后悔呀!看來這個問題應該是婚前必修課，我要是早知道答案，也不至于讓蜜月旅行不歡而散了。

二

一天晚上看新聞，說是一個女青年被前戀人潑了硫酸，毀容了。當時我正在刷碗，老婆湊過來：“親愛的，如果有一天我也被毀容了，你還愛不愛我?”我嚇了一跳：“你有婚前好友?他威脅你了?”老婆嫣然一笑：“看你，想哪兒去了!我是說，如果有一天我不漂亮了，你還愛不愛我?”我長吁一口氣：“去去去，沒事兒別嚇唬我。”豬寶寶立刻柳眉倒立：“我問你呢!快說啊!”我沒好氣地說：“放心，你就是成了丑八怪我也愛你，行了吧?”順手把碗往桌上一撂，結果使的力氣大了些，“咣當”一聲，剛洗好的碗“粉身碎骨”了。那一晚，我耗費了兩大車甜言蜜語外加一大堆零食，豬寶寶才算罷休。

現在，我最怕的事就是陪豬寶寶看韓劇。那些個韓劇，情節千篇一律，動不動就是白血病癌癥什么的，一到這樣的情節，老婆就眼淚婆娑：“如果有一天我也得了絕癥，你怎么辦?”“治唄!傾家蕩產也治!”可是，咱活著好好的，干嗎非要得絕癥呢?這不是沒事咒自己嗎?當然，這些話我只能在心里說。

韓劇還發展出另外一種經典情節：老公的前女友出現了，并且狂追老公……我家豬寶寶馬上將電視中的情節挪到現實生活中，簡直達到了活學活用、舉一反三的程度!比如，這幾天她的假設主題是：“如果你婚前好友來找你了怎么辦?如果她哭求你娶她怎么辦?”我真是哭笑不得，只好告訴她：“我前女友早就非常堅決地與我分手了!我不是她心中的白馬王子，以前不是，現在不是，以后也不會是!”這下好了，老婆盯著我說：“什么意思，難道我看上的人是別人挑剩的?”我徹底暈菜。

韓劇太煩人了。周末我租了些動作片回來看，不管帥哥還是美女都健康無敵!結果老婆看著阿湯哥的英偉形象問我：“如果我遇到危險，比如說壞人把我綁架在塔樓上，你怎么辦?”“報警。”我盯著屏幕說。老婆氣憤地把沙發靠墊扔向我：“膽小鬼!你應該親自救我!”我又傻了，“難道我是蜘蛛俠、超人不成?”

吃晚飯的時候，老婆狠狠地夾了一筷子菠菜放在我碗里。我說我不愛吃這個，她瞪圓了眼睛說：“不愛吃也得吃!既然當不了蜘蛛俠，那就當大力水手吧!”

從此，我開始像痛恨韓劇一樣痛恨動作片!

三

“如果”太多的豬寶寶讓我心生懼意。于是每天下班都磨蹭著不回家，在辦公室里打網游，并堂而皇之地告之——加班!

好景不長，我的謊言終被揭穿。豬寶寶的眼淚嘩就下來了：“我已經給你同事打過電話了，你同事說你們公司這段時間根本沒加過班!”

那晚變成了老婆的控訴會。我努力解釋：“真不是你想的那樣。”可是她的想象力已經張開了翅膀——第三者、情人、幽會……我說：“別哭了，傷身體的。”她推開我：“如果我死了，正好成全你娶別人!”我終于忍不住了：“夠了!能不能不要再說‘如果’?”豬寶寶嚇了一跳，哭聲小下來。我狠狠地托起她的下巴：“你看著我!既然你那么愛說“如果”，那么我問你一句話：如果我們只剩三天，你會怎么樣?是不是也要這樣爭吵不休?用一些永遠也不會出現的‘如果’來考驗我的耐心與忠誠?”

豬寶寶不哭了，眨巴著眼晴傻傻地看著我。唉，為什么?無論多么聰明的女人，在感情里面總是一副弱智模樣。這一刻我突然想到，也許是我平常對她所說的那些“如果”，總擺出敷衍的姿態，才讓她越發覺得不安全。我拍拍她的頭說：“老婆，我愛你，沒有任何條件，相信我。”老婆又啪嗒啪嗒地掉起眼淚來了，我急了：“怎么又哭了?”她說：“你剛才說，如果我們只剩三天時間，我那么愛你，三天怎么夠啊?”我長吁一口氣：“我不是說‘如果’嗎，不是真的。”

老婆默默地低下頭，小聲說：“以后，我再也不用‘如果’來折磨你了，我要珍惜我們在一起的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