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永鳴是哥們,是那種鐵哥們,鐵到你想甩都難的哥們。他是個呼風喚雨的角色,在京城的文壇圈內,假設沒有他,那不知得少多少酒場,得少多少趣話。荊永鳴有一個巨大的磁場,他是塊吸鐵石,周圍吸附著圈內圈外眾多的朋友。他的小說也是這樣,只要進入他的小說,你就會被他制造的氣場吸引,或叫套牢,想跳出來不是那么容易的。
《狹長的窯谷》是荊永鳴的早期作品,那個時代處于改革開放的初始階段。大哥、大嫂是那個時代的先覺者,他們大膽舍棄即將“轉正”的鐵飯碗,先打工,后開小煤窯當起了老板。有舍才有得,舍棄過去才有未來,現實就是這樣毫無情面可言。大哥大嫂也隨時代的步伐成為率先富裕起來的那一撥人。其實,人是一對矛盾體,你得到這個,就將失去那個,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大哥錢比過去多了,但精神卻日漸空虛,沉迷于牌場的迷局中不能自拔。大嫂(小說的主角)其實比大哥更有頭腦,算得上是大哥的主心骨。大嫂先是鼓動自己丈夫(大哥)“你去把那個破活辭了”,繼而,“她把所有的積蓄連底端出,又跑到娘家,七親六故,張羅起一萬,一并交給大哥:你去折騰,賠了我不埋怨你!”從而使大哥“一賭氣,捅開了那個窯窟”,便有了后來的發家致富……
一家人遠離鄉鎮,在偏僻的山旮旯里掏生活,難的事很多,但最難的事恐怕就是孩子上學接受教育的問題。平時摳門得連一顆糖都不舍得買來送人的大嫂,一出手就送給科長一車煤。科長與大嫂非親非故,科長是“我”的頂頭上司,送給科長就等于是給“我”掙臉,也就等于是送給“我”了。是豁達,還是大嫂心存私心,想以一車煤為媒介換得自己兒子長鎖進鎮讀書的資本呢?孰是孰非,無須探足。如果小說也像磁場一樣有核的話,這車煤就是本篇小說的核。大嫂這個人物是鮮活的,她漂亮、能干、有主見,也有小心眼,除了一家主婦,還是小煤窯老板娘。大嫂這個人物也成為本篇小說的一塊吸鐵石,其他人物都是小螺絲釘和小鐵屑。
“我”攬了件不該攬的活,領著科長開車來到窯谷求大哥給裝一車煤,故事從這里切入,展開,從而讓人感受到一個有血有肉、可親可敬的大嫂形象佇立在面前。最后,裝滿了煤的車冒著大雪駛離窯谷,給讀者內心制造一片沉重的憂郁之色。這正是小說最后所要達到的“核”“磁”共振效果。
荊永鳴小說有個顯著特點,就像他的人一樣,語境極其平易近人,讀著讀著,就能讓你不知不覺走進他設置的文字陷阱中,讓你的心境與小說人物一起悲歡愁笑,起伏跌宕。當然,好的小說絕對得益于作者深厚的生活積累,沒有生活,就沒有小說。濃郁的生活氣息,可以感化讀者的鐵石心腸。
回到正題,把小說中人物與事件,置于作者精心布局的磁場之中,這也許是荊永鳴能夠讓一篇篇佳作順利出籠的訣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