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阿爾卑斯

時間：2010年6月19日～7月2日

教練：奧利瓦(法國)，路汗(法國)、康華

學員：羅彪、桑珠、古古、古杰、野馬

地點：法國南部布里楊松阿爾卑斯山南端

6月19～21日

我們乘坐的是阿聯酋航空的班機，飛機巨大無比，設施很高科技和人性化，雖然到迪拜的飛行時間是七個半小時，但聊聊天，看看椅背小電視里的上百部影片、擺弄擺弄機上的高科技監視系統，倒也不覺得飛行時間長。到達迪拜機場三個多小時的等待后，飛機準點起飛，經過七個多小時的飛行到達巴黎機場。這里與北京相差六小時，日照時間長，天黑得很晚，雖然是當地時間晚上八點多，但看起來也像是傍晚。

在巴黎走馬觀花了一天，火車在20日晚上十點準時發動，經過九個小時的火車，早上七點到達一個很小的山區火車站，法國兩名教練已在火車站等候，半個多小時后到達一個登山訓練中心。住地條件很好，一幢四層的別墅，一樓是餐廳和一個小酒吧，二樓以上住宿，院子很大，綠綠的草地點綴著幾朵野花。

安頓好住宿，稍事休息就去附近的一個巖場訓練，巖場不大但很有意思，特別是石質很奇怪，一條條略帶規則的紋路就像地形圖上密密麻麻的等高線，我估摸這是沉積巖經過某種外力擠壓而成。我還在琢磨沉積巖，教練就已經在催了，誰叫咱是學員呢，乖乖整理裝備投入訓練吧!五個學員三個教練正好分成四組，每組爬了4-5條線，練了約四個小時。

6月22日

早上六點迷迷糊糊地起床，走到房間的陽臺，遠處的山峰在初升太陽的照射下一片金黃，讓人為之一振，睡意全無。七點就要出發訓練，只好收起相機匆匆洗漱，早餐。今天是個兩百多米花崗巖山體的多段攀爬，清晨的空氣里彌漫著一種清新，還夾雜著各種野花的芬香，有種讓人陶醉的感覺。大約一小時的行程到達巖壁的下方，奧利瓦教練向我們介紹了線路和任務。把隊員分成了四組，羅彪奧利瓦一組，桑珠和我一組，爬A線，難度在5.9--5.10，古古，路汗一組，古杰，康華一組爬B線，難度在5.9～5.11。各組陸續出發，采用交替領攀的方式向上攀去，花崗巖的特點是較為平整，沒什么特別好的手點和腳點，多以利用裂縫為主，但坡度不是很陡，巖面摩擦力也較大，對腳法和平衡的要求較高，我很少接觸花崗巖巖體，剛開始有點不適應，爬了兩段后才覺得比較順。兩個多小時就完成了今天七段兩百多米的攀爬訓練，全部隊伍降到巖壁下方也就三個多小時。

下來后發現這里新來了很多攀爬者，讓我驚奇的是一對老夫婦在結組攀登，這對夫婦看上去年齡不會低于70歲，他們井然有序的操作和相互間的關注，讓我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去目視這令人難忘的一幕，我竟然忘記用鏡頭留下這動人的瞬間，我目送著他們越爬越高，此時想的最多的就是，我會不會有這樣的一天?如果有這一天，我想我就是最幸福的人了。

下山的路上遇到兩個老師帶著一群孩子在徒步，每個孩子都身背雙肩包，個個健康陽光。也難怪法國的戶外水平那么高，人家已經從娃娃抓起。

6月23日

凌晨一點準時從住地出發，一下車就背著裝備從海拔1800米處以急行軍的速度向山上走去。我們走的這條小路很窄，右側是個雪槽，左側是消融了的冰川。一個半小時后到達海拔2500米，在此地快速地換上高山靴后要下一個很碎的陡坡，拉開隊形很小心地下到坡底走上坑洼的冰川，走在上面很不舒服。20分鐘后轉入另一條冰川開始上升，冰坡上的雪因夜晚的低溫凍得很硬，只好加上冰爪，凌晨四點多到達一條冰雪溝的下方，而我們今天訓練的主題，就是翻越這條高度四百多米的冰雪溝。

穿戴好裝備，結組繼續出發。冰雪坡的底部比較緩，有一些比較明顯的裂縫，但雪況很好。前隊的速度很快，我們剛到達坡底，他們已上升了一百多米，隨著高度的上升，坡度越來越陡，天越來越亮，朝陽把附近的山峰染成一片金黃，金黃中透著玫瑰的紅色，此時此景讓腳步輕快了很多，一個半小時后已很接近冰川的裂縫區，此時升起的太陽已照射到對面的山峰，溫度的升高讓山谷里產生大片霧氣，陽光讓漂浮的霧氣潔白如絮，阿爾卑斯山顯得更加神秘秀麗。

這里有條很大的裂縫和高懸的冰川，左側剛好有個冰雪橋可以通過這個區域。接著是段坡度更陡的典型的流雪槽，只能容納一個人通過，這段爬得很痛苦，前方隊員敲踏下的粒雪冰塊順著流雪槽不斷擊打我們的面部，低頭用頭盔迎接冰塊的擊打變成了一個必不可少的動作。后面的坡度越來趣陡，最陡的地方接近60度，用全齒技術腳腕部難受，用前齒技術腳趾頭小腿部難受，用混合技術腳背難受，總之就是兩個字“難受”。快中午時，還剩最后個繩距到頂，坡度也緩了很多，太陽照射溫度的升高使雪變得很松軟，一腳下去直到膝蓋，很耗體力。

翻過一個小雪檐終于到達頂部，教練的“go go”聲不容你有片刻停留，只好乖乖的繼續。下山同樣是個冰雪溝，比我們上的那條溝更窄，只好硬著頭皮往下，一路不斷告誡自己小心小心再小心，好在有個以前留下的保護站可以用于下降。前隊已下來很久，我們仍然沒有時間休息，脫了冰爪繼續下，雪況越來越軟，常常一腳到大腿根，有坡的地方幾乎是連滑帶滾，回頭再看看走過的陡坡都有點不相信是從那里下來的。就這樣扛著疲憊的身軀又下了兩百多米到達碎石路段，本想會好走點了，但疲軟的雙腿和疼痛的腳部走在不穩定且堅硬的碎石路上更加痛苦。好在比較險的路段都裝上了鋼纜，就這樣拖著幾乎崩潰的身軀到達一處高山木屋。

今天訓練了15個小時，上升高度1700米，雖然心里一直罵著教練，但說實話此時真正的感受是對教練的佩服，他們的攀登能力，對線路的解讀及科學合理的時間安排無不透出一個職業高山向導的專業。

6月24日

今天周四，適逢這個小鎮一周一次的集會日 上午休息半天逛小鎮集市，采購訓練補給。這是個名符其實的小鑲，以一個小教堂為中心，“丫”字形三條幾十米長的小街道構成，家家戶戶都花團錦簇。

下午快到四點才出發，今天只需從海拔1800米上到2500米的高山小木屋，大家不緊不慢地走在登山步道上，相比昨天速度慢了很多，這里的登山步道基本是依地形而建，以沙土和巖石為主，顯得很自然，每條岔路都有指示標識，標識做得很簡單，和周圍的環境很協調。一路上感到一切都很新奇，遇到法國友人就用自己都聽不懂的法語打著招呼，古杰更是搞怪一律用中文，并說是為了弘揚中國文化，就這樣說說笑笑越行越高，風光也是越來越好，常常為阿爾卑斯迷人的景色而駐足。

用了兩個多小時到達傳說中的高山木屋，建在懸崖的一個平臺上。冰鎬，冰爪登山杖不得帶入屋內，進屋必須換上木屋提供的軟底拖鞋，背包掛放在指定區域，鞋和一些雜件專門有儲物箱供你使用。不大的客廳里擺放著十多張條式餐桌，二樓是客房，兩排雙層的通鋪，房間是按第二天早晨出發時間進行安排的。木屋需要提前預訂，一晚費用40歐元，包一頓晚餐和一頓早餐，非常便宜，更重要的是讓登山者可以少帶很多裝備和物資，能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攀登之中。類似的木屋在阿爾卑斯山有很多，有些小點的木屋甚至沒專人管理，全靠登山者自我管理。

6月25日

木屋工作人員早上四點準時將我們叫醒，大家用很輕的動作穿戴并整理好床鋪，樓下餐廳早餐已經準備就緒，沒到五點我們就已經踏上登山的小道。我們沿著冰川的邊緣一路上行，遠處的雪山在深藍色天空的映襯下顯得尤為寧靜。太陽升起的時候我們到達冰川的上部，山峰被初升的太陽染成一片金黃，這個山峰有著很完整的冰斗，遠看就像皇帝的龍椅。

再美的景色也不會讓你多停留，繼續爬著漫長的雪坡。早上七點到達線路的下方，短暫的等待后開始進入今天的主題，還是采用雙人結組的方式。第一段就是一個直壁。以后都是順著山脊逐漸向上。開始的兩段我爬得有點緊張，有些巖石比較松碎，有些山脊如刀一樣的豎立，如果失手就算保護非常有效可能也難免不受皮肉之苦。前隊已到達一個石筍高點，那上面只能容納兩三個人，這時我突然感到很激動，這個場面不就是我在來的路上想像的畫面嗎?

過了石筍就是一段下降，中午時分到達巖脊的最高點，整個巖脊長度約八百米，高差約三百米，其中有兩段下降，在項上也只給了一根煙的工夫休息就從另一側的雪坡開始下撤。中午的雪坡很松軟，基本是每腳下去雪都在膝蓋以上，又沒戴雪套，雪順著靴口流進鞋內，不一會襪子濕透，只好一路狂奔，兩點左右回到木屋營地。

對我來說這條線路是個全新的體驗和嘗試，特別是在結組攀登中充分合理利用凸出物和石縫等做保護，兩人同時快速行進有了很直觀的認識，并在實戰中得以運用，對阿式攀登中講究的高效快速也有了很多新的收獲。

6月26～27日

今天一大早來了一個法國老頭來看望我們，可別小看了他，他是國際高山向導協會的主席。他和我們開了半小時的交流會，向我們詳細介紹國際高山向導協會的發展史目標及加入方式。

九點出發去訓練場，要爬的是一條石灰巖多段線路，共八段，難度在5.9-5.10D，線路看上去普普通道，但在當地卻大名鼎鼎。這條線路是1973年開的，由此可見法國的攀登底蘊有多深厚。大約三個多小時到達線路的頂端，上面視線很好，近處是別墅式的農民房，遠處一條小河從山谷中蜿蜒流過，更遠處阿爾卑斯山脈連綿起伏。

降到巖壁下方看到一群法國攀登者也剛好從線路上下來，他們熱情地和我們打著招呼。這些天我們每天都遇到很多法國的戶外愛好者，不僅僅是攀登愛好者，還有漂流，飛傘，滑翔、單車等項目。參與人員的年齡跨度很大，但都有個共同點，他們臉上的笑容無不透出一種享受和幸福感，可見戶外真正成為法國人的一種生活方式。

27日，體驗了鐵道式攀登。我們去的這個場地是利用一個峽谷兩側的巖壁而建，整個線路需三個小時，很適合初八戶外者的攀登體驗，或者用來練習耐力也不錯。鐵道式攀登玩起來挺有樂趣，時而過橋，時而走鋼絲，時而橫切。法國的戶外活動之所以如此深入人心，這和國家的投入不無關系，這樣的鐵道式攀登場地投入那么大，但國家卻不收取任何費用。

午餐后去拜訪了布里昂松的山地救援隊。法國的救援是政府從1 956年開始的，在此之前是由高山向導和志愿者組成的民間救援隊，在一次救援中出現比較嚴重的傷亡事故，此后由政府開始建立救援機制，我們拜訪的布里昂松山地救援隊是由警察和軍隊輪流值班。進入救援隊必須先當警察一年，一名合格的隊員要經過4～5年的訓練，該地區25名救援隊員中有七成人具備高山向導能力。我們在聽取介紹的同時就接到一起報警，當值的救援隊員迅速穿戴好裝備，從救援隊辦公室到救援隊直升機場只要三分鐘。半個小時后直升機返回，原來一名登山者在一處比較陡的位置被困，沒有能力上也沒有能力下，飛機到達后將這名登山者吊運到安全地帶。法國的救援體系建立已有五十多年的時間，在全國這樣的救援隊有五十多個，我國這些年戶外運動也在一個快速發展的階段，我們期待國內戶外愛好者也能早日享受到高效專業的國家山地救援服務。

6月28～30日

今天的訓練將是一次全新的體驗，計劃是憑借一條五度的棉睡袋到山上露宿一夜。教練上午也沒要我們閑著，開了個總結會將前幾天的訓練情況總結交流一番。先到小鎮買了很多好吃的，車子順著盤山公路越開越高，一直開到海拔兩千多米，一片很美的高山草甸停下，扎營。

早晨天一亮趕緊起床，大家睡得都不錯。收拾好東西就向訓練場地奔去，從營地到線路下方僅需半小時，我們要爬一條約兩百米高的多段石英石線路，比較簡單，大家完成得很快，上午九點多就到達山頂，十點多就回到了營地。

30日是最后一天訓練了，內容是一條巖溝的多段傳統攀登，訓練場離駐地很近，要穿過一個不大的林地，林問盛開著各種野花和狗尾巴草，透出陣陣野花的清香。

由于巖壁處在背陰處，被露水打得很濕，不太適合訓練，我們只好向國家公園的深處走去，這里森林保護得非常好。新的場地是花崗巖多段傳統線路，線路上也有少量的幾個掛片，難度在5.9～5.10C，高度兩百多米。由于更換場地耽誤了不少時間，教練給我們設定了關門時間，無論到什么位置，12點開始下撤。抓緊換好裝備開始訓練，這時已是早上八點多。

這條線路對腳法和平衡的要求極高，特別是第二段，幾乎沒有可以發力的手點，手只能完全用來維持平衡，發力全靠腳部和花崗巖間的摩擦力。也許因為是最后一天了，大家爬得都很快。中午12點我們全部到達了只剩最后一段的位置，最后一段比較簡單，時間也已到，我們開始下降。

午餐是在漂亮的汽車營地里吃的路餐，路餐結束也就算是結束了這次十天的訓練課程，我此刻的心情有點復雜，可以說是恨，愛，嫉妒，眷念各種滋味都有，但愛和眷念的威分更多。

后記

為期十天的法國訓練從期待到興奮到痛苦到快樂到享受中結束，不多的十天卻令我收獲很多，最大的收獲當屬對阿爾卑斯式攀登的一些新的認識。阿爾卑斯式攀登能作為技術攀登的代名詞，并被大部分登山者接受和推崇，特別是歐美的攀登害更是情有獨鐘，這種攀登方式為何有這么大的魅力?在此之前我所理解的阿式攀登莫過于就是自主，自助，小隊伍，輕裝，快速，一天一個營地向峰頂攀登，通過這次的訓練我覺得這種理解有點膚淺，阿式攀登更應該體現在對線路的解讀能力，追求完成線路的方法，在攀登過程中追求快樂，至于是不是峰頂倒不必介意，它的魅力應該是在完成線路的過程之中。最后真心感謝奧索卡對活動的全程支持與教練的辛勤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