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苦之中皆詩味

在當今中國詩壇眾多寶刀不老的詩人當中，山東籍的大個子甘肅詩人高平，無疑是比較出色的擁有旺盛藝術生命力者。這是我近年來閱讀眾多文學刊物，體味他一批又一批的新作得出的結論。且不說《絲綢之路》給他開辟了專欄的那批詩，也不說散見于《甘肅日報》、《詩刊》、《蘭州文苑》及有關詩選本上的數量可觀的長短句、自由體，單是2007年11月發表在《飛天》上的組詩《定格的背影》，就讓我更加堅定了固有的認識:大個子詩人高平，生命體驗的感受在深化，擁抱生活體味人生的詩心不老，因而在古稀之年，仍新作頻頻，總濃情似酒，韻味悠長。當然，在最甘甜時經歷誓言，在最苦中深情等待，在最苦中等待曾經的甘甜，實在是體味多多后，人性對詩意人生經典的光輝閃現了!可謂甘苦之中皆詩味。

才情多多、風流倜儻的老詩人高平之于我，是上世紀80年代進入我的詩學視野的。最初是通過他寫劉伯承元帥的長詩《帥星初升》產生印象的。初讀，覺得他是能寫詩的人，而非那一首詩于偶然間打動了我并震撼我后知其名的。這當然與我當時很有限的詩歌閱讀量、詩學的精神力度基礎知識有關，也與相互的年齡差別有關。后來就不一樣了。漸漸有好詩句進入我愛詩尚詩的心間。如早年他寫草原之夜的“草原真是愛打扮/夜間也戴金耳環”;發掘西北環境價值的《雌性的大西北》，識別文革十年功過乃至個人情懷的《心跡》等都深入我心。至于“冬天對不起我/我要對得起春天”的經典之句，我是曾在電大課堂和文學講習課上與詩人何來的“成熟的詩人是孩子/成熟的孩子是大人”一起，多次引用過的了。由此，詩人高平形象地站在我比較挑剔的審度詩人詩歌高度的平臺上了。如果說也屬于他后期的詩作《百吻集》讓我認定他是個青春不老的性情中詩人，《中國情結》則顯而易見他永遠的鐵打銅鑄的愛國主義詩人情懷!而上世紀50年代詩人代發表于《人民文學》上、在全國引起廣泛影響的長詩《大雪紛飛》，實在是我遲讀而后快的好詩，所以入選全國多種詩選本是理所當然的了。

這就告訴我們這樣一個道理，高平的詩心不易衰老理由很多，其中一個就是他有其深厚的詩學基礎與功力，而最為重要的一個方面恐怕就是他崇尚至善之美之人性，熱忱待人待事的審美追求了。

不老的詩心，不斷的詩作，是詩化人性世故、難泯的人性之特質:愛情敦促得他詩筆不輟，詩心年輕，寶刀不老。《定格的背影》即是最好的說明。組詩包括《你曾經躲過我》《世上最美的女子》《你可以不說》《定格的背影》《雨塘》《等待愛情》《愛情的標準》《怎么回事》等八首抒情短詩，主題是寫愛情與生命體驗的。詩中回顧人生中刻骨銘心的愛情考驗。由于詩人為詩的功力之大，生活體驗到位，人性詩化的情愫簡直成愛情箴言了，或者是一種人世真諦的詩情吐露，其形象性特別是典型性藝術意味醇厚悠長。譬如《你曾經躲過我》全詩只有八句，八句皆如珍珠，似乎一句不能再多，也一句不能減少。

你曾經躲過我/用身體/只一秒鐘/就保持了貞節//你的情/沒有熄滅/熬煎了我許多年/用細火

其中的“只一秒鐘”、“貞節”、“用細火”等都是再到位不過的閃爍著詩之靈性和人生體味的詩句。在《世上最美的女子》中，當現實生活中眼睜睜看著“最美的女子做了別人的妻子/生了別人的孩子”，“我”那無可奈何時“沒法子”的悲嘆，實乃對愛得艱難者，人世滄桑的經典表達呀。在《你可以說不》中，詩人的體驗先是因情感而動而生:

你可以說不/也可以打我罵我/但我實在忍受不了/你的沉默

生活中，不要說是熱戀中人，就是平凡夫妻因這因那倘若一方突然對你不言不喘，處于沉默狀態時，實在是令另一方比打罵還難受的感覺。詩人通感得恰到好處。接著是理性的升華:“我想挽你的手/你總是警惕地回縮/現在我終于明白了/你坐著一列理性的火車”。戀愛求偶的人之共性顯而易見。另外的《怎么回事》《愛情的標準》《等待愛情》《雨塘》等也都有深刻細膩而又獨到的經歷中透著靈動的詩興，情感里閃爍出的理性睿智?！队晏痢分兴磉_的是一個愛情小故事，盡管故事的開頭很含蓄，藝術地把姑娘情竇初開的心事以“凝望含苞的睡蓮”借代，但在結尾段“我”的“無色的雨/濕透了我的美感/無聲的風/涼透了我的傷感”表述，既完成故事情節，又釋然了“我”與姑娘不知為什么沒有成功的傷感愛情。體味真切，又有人類男女愛情的共性，不愧是青春不老、詩心精湛、閱歷老道者的藝術表達了。而《愛情的標準》接連十個“一起”的“標準”，之于我雖然有商榷的地方，但也得承認老詩人有關人生情愛的飽滿體驗及其大膽的直抒胸臆?！对趺椿厥隆分小笆郎嫌幸环N緣分/相識就等于折磨/相知無法得到/卻又不想解脫”的人性意蘊，相信誰都會有真切感受的。我最佩服詩人《等待愛情》中的甘苦觀:

最甜的是等待

最苦的也是等待

女人等成了望夫石

男人等成了穿褲子的云彩

如若再結合他那出神入化的《定格的背影》中將背影“恒星”“醇酒”的比喻，進而會“涅槃于太空”與“啜飲一滴迷醉一生”的至誠至真的誓言性表白，再加上尾句祈禱般的“我的朋友，我的春風/我的佛像，我的心疼/我的生命中遲到的黎明”這樣揪心裂肺的呼叫，真的讓人靈魂一悚!

也就不難悟出，詩人為什么會有“最甜的是等待，最苦的也是等待”的沉吟了。結合詩人平常的言行，老詩人高平在我眼中就愈發顯得高而不平了!我也隱約覺得近乎耄耋之年的老詩人在回首中的愛情生活既有豐富多彩性，又有單相思的甘苦味，還有生命不息奮斗不止的追求性，更有情意未遂詩意往之的必然性。

愿老詩人高平，詩心不老，青春永駐，再結詩意人生之碩果!

評論責任編輯 子 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