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眾傳媒與文學關系芻議

　　摘要：每一次媒體的革命都會引發文學的革命，傳媒時代的到來改變了文學的既有格局。傳媒性質的改變適應著消費社會商品生產的歷史性轉化，文學的社會功能發生了深刻的變化。文學通過媒介發生作用，文學的創作行為和閱讀行為受制于大眾傳媒，大眾傳媒與文學相互交融、不可分割。把握傳媒和保持文學自身獨立尤為重要，文學與大眾傳媒應保持適度距離。
　　關鍵詞：大眾傳媒；文學；革命；市場化；信息
　　
　　“媒介一經出現，就參與了一切意義重大的社會變革——智力革命、工業革命、以及興趣愛好、愿望抱負和道德觀念的革命。這些革命教會我們一條格言：由于傳播是根本的社會過程，由于人類首先是處理信息的動物，因此，信息狀況的重大變化，傳播的重大牽連，總是伴隨著任何一次重大社會變革的。”[1]傳媒的每一次重大變化必定引發社會的重大變化，傳媒與社會發展密切聯系在一起，并且成為社會生活不可缺少的部分，參與到人們的日常生活中來。
　　在人類傳播史上，傳播技術和手段的每一次進步與更新，同樣也導致了文化形態的變革，文學作為文化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同樣會在這種變革中呈現出新的審美取向。文學通過媒體作用于社會變革，充當社會革命的工具。新媒體催生新的文學。每一次媒體的革命都會引發文學的革命。如今的大眾傳媒形態如網絡，對于文學藝術無疑帶來了一場全新的革命。這場革命的深入性、廣泛性和徹底性是前所未有的。文學的生產傳播和接受方式發生了巨大變化。文學除了自身在審美風格和趣味上變化外，廣泛滲透到經濟文化生產的許多環節中。由于網絡藝術的傳播是數字化的、多媒體的和互動式的，數字化的光纜信息和衛星通信技術能使網絡藝術作品以光速傳播。隨著科學技術的迅猛發展，現代媒介改變了文學藝術存在的本質，改變了文學藝術的生產方式，也改變了文藝生存的基礎。
　　一、傳媒時代的到來改變了文學的既有格局
　　文學至關重要的是敘事本身，這是文學區別于其他敘述行為的根本，也是文學成為文學的關鍵。文學的語境是社會生活。在價值取向問題上，與傳媒自身的功利性，把利益的最大實現作為價值觀念追求相比，文學的價值體現得非常純粹。文學具有的創新精神和超越姿態，使得文學不能是重復和滯留。近年來，伴隨著消費社會的來臨，消費文化悄然興起。以互聯網為標志的當代大眾傳媒的發展對促進消費文化的發展舉足輕重，同時改變了大眾傳媒的基本性質——傳媒對社會的廣泛滲透及其所形成的傳媒話語，導致傳媒從單純的信息傳播工具到作為一個獨立的世界存在。傳媒性質的改變適應著消費社會商品生產的歷史性轉化，即從注重商品的使用價值到注重商品的符號價值的轉化。在這一過程中，文學的社會功能發生了深刻的變化［２］。從凌駕于生活之上的地位逐漸泛化擴散到社會文化生活的諸多方面。
　　大眾傳媒時代的文學，主要是通過傳媒獲得實現。文學藝術活動打上商品化和市場化的印記，文學被文化生產者所控制。文學以生產的方式出現在人們面前，文學的傳播角色是營銷者。大眾傳媒在市場化時代其自身的定位和運行機制、市場經濟改變了文學藝術的命運。文學藝術作為一種藝術生產，一種特殊的精神產品和意識商品與其它物質產品和商品一樣，必須面臨銷售的問題。對于藝術生產來說，聯接生產與消費之間的中介“銷售”就是傳播。
　　大眾傳媒遵循的市場原則，以滿足大眾需求為宗旨，傳媒特性的改變在很大程度上導致文化生產方式的變異和知識分子權利的改變。以往的文化和文學主要是由知識分子代代傳授才得以傳承的，在這一過程中，文化等級發生了分化，文化秩序產生，經典產生，由此構建的制度化了的傳統，反過來也確保知識分子自己的文化資本、身份、地位和權利。現在，大眾傳媒截斷了這一綿長不絕的歷史過程，將歷時性的縱向傳承改寫成橫向的空間擴張。現代大眾傳媒就是空間化的存在。沒有歷史，沒有傳統沒有經典。當它化為空間化存在現身時，就已經把自己與大眾緊密聯系在一起。在這一過程中，知識分子的地位發生了變化，文化不再是知識分子操縱的精神產品，而更多的是迎合大眾需求和審美口味的文化商品。
　　在這種狀況下，文學作為精神的生產者與傳媒時代的市場化之間存在著必然的沖突。作家與傳媒之間的關系充滿憂慮。米蘭·昆德拉說：“人道主義者的夢境——這個星球在歷史中走向統一——已經上帝惡意允許成為現實，而這種統一一直伴隨著令人眩暈的過程。”“小說越來越掌握在大眾傳媒的手中，如同影響這個星球之歷史統一的諸多力量一樣，大眾傳播媒介增強和引導著上述簡化過程；它們在全世界散布同樣的簡單化和老一套的東西；而這類東西很容易被絕大多數人、被每個人、被全人類所接受。這種精神與小說的精神是水火不相容的。”[3]
　　在文學生產機制和體制的變革過程中，必然會出現一些問題和挑戰。目前，國內的新媒體文學從業者的年輕化、民間化以及運作方式的自由化，使其完全處于自在、自發和自流狀態，造成了新的文學文化現象的蕪雜、低俗、低層次水平的徘徊，對文學文化環境構成消極的負面影響。對于新媒體文學的管理和引導是一個全新的問題，它的存在對主流文學創作構成了新的挑戰。白燁如此描述主流文學的創作處境：“處在市場化信息化的愈來愈強勢的社會文化背景之下，既不能不受到環境氛圍的一定影響，又不能不受到那些新媒體文學的一定沖擊，在這種嚴峻的形勢下，如何在精神上保持自我，在活動中趨利避害，在創作上繼續進取，都是一個現實的問題和重要的考驗。”［４］
　　二、大眾傳媒與文學相互交融、不可分割
　　大眾傳媒是對我們所生活其間的社會的文化生產、傳播、接受與消費模式的一個命名。當今中國的工業文明和現代化是在大眾傳播時代進行的，是與以大眾傳媒為代表的現代大眾文化同步發展的。文學必然通過媒介發生作用，文學的創作行為和閱讀行為共同受制于大眾傳媒。我們現在的文化運動方式與文化生活形態主要是通過大眾傳媒的呈現與觀看實現。大眾傳媒，其實就是現代科技催生下的電影電視網絡等電子媒介。
　　信息時代的到來，充滿詩性想象的文學受到大眾傳媒技術的挑戰，極富感官沖擊力的視覺畫面消解文學語言營造的詩意空間。電子技術制造的各種“仿像”，構造了一種“虛擬現實”。視覺文化的到來使文學的書寫和接受發生了潛在轉移。電影電視網絡等媒體的圖像是聲光色畫語言文字等符號形式的混合體，這些直觀的圖畫符號不需要文字的中介，直接訴諸于人的視覺系統。“當我們看影視等視覺媒體時，圖像符號充當了正文，而語言文字被簡化為時有時無的只言片語萎縮到屏幕的一角，成了圖像符號的附庸和注釋。”[5]
　　影視媒體對傳統印刷技術的沖擊，實質上是“在強調視覺影像對文字、自我的初級過程對次級過程（或者說投入式鑒賞對距離鑒賞）的重要性的時候，明顯的存在著一種由話語文化形式向形象文化形式的轉變”[6]。正是在這種轉變中，文學在新的文化中發展了一種感官審美，即利奧塔德所說的對初級過程（欲望）直接沉浸的“形象性感知”代替了那個反思性的作為次級過程（自我）之基礎的“話語性認識”。戴安娜·克蘭指出：“顯而易見，在今天的后現代社會中，為文化設立標準和塑造大眾趣味的是這個文化場所，而不是高雅文化。”[7]
　　現代影視藝術擁有比傳統文學優越得多的技術性綜合媒介，在日趨成熟的當代影視藝術中，影像的再現臻于完善。文學與影視的聯姻，是互惠互利的表現，也是文學審美價值的重新發現。孫盛濤認為，“文學作為歷史悠久的藝術形式有著其它藝術形式不可替代的審美價值和深厚的群眾基礎，以往經典的文學作品改編為影視劇常是提升藝術品位的標志，而當代由迅速躥紅的影視劇‘改寫’文學作品，則明顯的是文學家借助拓展的審美空間、擴大文化市場的考慮；而文學家‘走進’熒屏，與讀者、觀眾直接對話，或宣講自己的審美理念與創作情感，更是一種延伸文學影響的極佳策略。”[8]
　　
　　現在的社會又被稱為媒體社會。影視媒體已經成為人們建構世界的方式，人們的現實經驗是通過電視屏幕獲得的。麥克盧漢說“傳媒就是信息”。后現代傳媒總是將現實處理成信息才傳遞給受眾。韋爾斯也認為，經現代傳媒尤其是經電視傳媒中介化處理過的社會現實不再是現實的紀實見證，而是虛擬的可操縱的作為審美塑造的。這些架構方式往往是文學性的。文學在后現代社會的影視傳媒中，已經被處理成了“信息”。文學的影視化改編其實就是“信息”加工的過程，一部文學作品被影視媒體多次改編、多次傳播，以從未有過的受眾面和被關注程度得到最大程度的流傳，其目的就是為了實現“信息”傳播的最大化。如此，對于文學作品的傳播而言，該不是什么壞事。
　　三、文學與大眾傳媒應保持適度距離
　　傳媒在拓展文學空間的同時，也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文學的市場化。我們承認大眾傳媒對文學的正負面影響，也認識到傳媒的魔力無所不在，如何把握傳媒和保持文學自身獨立就顯得尤為重要。麥克盧漢認為，只有“站在與任何結構或媒介保持一定距離的地方，才可以看清其原理和力的輪廓。因為任何媒介都有力量強加在沒有警覺的人的身上。預見和控制傳媒的能力主要在于避免潛在的自戀昏迷狀態。為此目的，唯一有效的辦法是懂得以下事實：媒介的魔力在人們接觸媒介時就會產生，正如旋律的魔力在旋律的頭幾節就會釋放出來一樣。”[9]
　　無論大眾傳媒向何處發展，都無法真正回到純文學的道路上來，而且，傳媒越具有現代性，文學就會走得越遠，其主要原因在于，文學是審美的，而傳媒不以審美為主，傳媒的文化特征是打著審美的旗號，消解美。文學是有距離的，但傳媒越是現代化純度高，越是拉近距離，現代傳媒的“零距離”，是對文學的最大解構[10]。任何技術和媒介對文學的介入只會導致文學樣式的變革，而不可能導致文學的終結，只是改變了文學的基本形態，促進文學的泛化。
　　我們應該站在傳媒之外，與其保持一定的距離，理性地審視才能把握和利用傳媒。此外，理性地把握自我，時刻保持清醒，從而“避免潛在的自戀昏迷”。因為，越是能把握自我，越能有效地控制傳媒。正確處理大眾傳媒和文學的關系，就是對大眾傳媒既能“入乎其內”地合作結盟，又能“出乎其外”地保持自身獨立。前者有效地利用傳媒，拓展文學的空間，為大眾提供高質量的閱讀文本，不斷提升其欣賞水準。后者則堅定地保持精英立場，維護文學的純潔性，給大眾傳媒源源不斷地注入精神的鈣質。
　　
　　參考文獻
　　[1][美]威爾伯·施拉姆，威廉·波特《傳播學概論》，陳亮等譯，新華出版社1984年版，第19頁。
　　[2]管寧．當代大眾傳媒與文學生產研究述評．福建師范大學學報．2007，（6）。
　　[3]張邦衛．傾聽文學的呻吟——探究現代傳播媒介及其對文學的消解[J]．理論前沿，2003，（1）。
　　[4]白燁．新的裂變與新的挑戰——傳媒時代的當下文壇[A]．“大眾傳媒時代的文學生產”學術研討會論文集[C]．2006-12。
　　[5]趙維森．視覺文化時代人類閱讀行為之嬗變[J]．學術論壇，2003，（3）。
　　[6]邁克．費瑟斯通．消費文化與后現代主義[M]．南京：譯林出版社，2000：143。
　　[7]李紅秀．大眾傳媒與文學的后現代性．西南師范大學學報．2005，（6）。
　　[8]孫盛濤．數字化語境中的文學策略[J]．東方論壇，2003，（2）。
　　[9]麥克盧漢．理解媒介[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0．42。
　　[10]周海波．傳媒時代的文學[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7：144。
　　（作者單位：山東省臨沂師范學院傳媒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