綽號往往和身體的某些特征息息相關,或許是頭,或許是手,或許是身體的其他部位。
比如我——“大頭馬”,就是因為我有個大額頭。
我的同桌“八爪魚”呢,自從我和他坐在一起,就恐怖地發(fā)現(xiàn),此人雖然相貌平平,但那雙手一伸出來,卻會叫你恐怖到要做噩夢。
他的手指蒼白細長,骨節(jié)突出,瘦得似乎只有皮,沒有肉。
最可惡的是,這家伙動不動就伸出手來,讓細長的五根手指在你眼前輪番晃動,做荷蘭風車狀,而我往往在眼花繚亂間,產(chǎn)生大白天撞見惡鬼的感覺。
就連上課舉手發(fā)言,他也高舉有手,不斷地活動爪子,惹得全班嘔聲一片,怨聲載道。
八爪魚大概正處在變聲期,嗓音奇怪得像鴨子。正如他美丑不分,深為自己的爪子感到驕傲一樣,他對自己的公鴨嗓門,也毫無顧忌。一到下課,教室里總是回蕩著他那獨特的聲音。這還不算,不知從什么時候起,他總是在每句話后面緊緊地粘上一個字——“撒”。
比如他喊我:“大頭馬撒。”
就連罵人,也是這樣:“去你的撒。”
我對待八爪魚的利器是“嘿嘿”一笑。八爪魚評價說我的笑極其陰險,一聽就令他毛骨悚[song]然,所以,我一笑,他就會抱頭鼠竄,嘴里還大叫:“饒命撒!”
美美寫過一本書叫《同桌冤家》,我建議她下次寫一本《恐怖同桌》。
我和八爪魚說起《同桌冤家》,他心不在焉地說:“你說什么撒?我從不看小說的撒,我只看足球雜志撒,還有《軍事世界》撒。”
八爪魚上課講話、做小動作比我厲害得多,不過老師好像都對他寵愛有加,因為八爪魚成績不錯,尤其是數(shù)學。
在我看來,八爪魚這個人有兩個最大的優(yōu)點。第一個優(yōu)點是他雖然成績總在全班前三名,卻從不拿這個來顯擺,反倒不經(jīng)意似的。我懷疑自己對他的這個優(yōu)點有些盲目崇拜,只是我自己都不愿承認罷了。
八爪魚的第二個優(yōu)點是愛講笑話,這一點和我真是投緣到了極點。往往是一到下課時間,八爪魚就在我面前轉動爪子,擺開龍門陣。每到此時,我就以頑強的毅力,忍受著視覺范同內的極度不適,以及聽覺的輕微不適,只為了取得那美妙的“精神食糧”
八爪魚講的最經(jīng)典的一個笑話是《企鵝打豆豆》——
記者到南極采訪企鵝撒,記者問撒:“請問企鵝先生撒,你平時都做什么撒?”企鵝就回答撤:“吃飯撒,睡覺撒,打豆豆撒。”記者一直采訪到第99只企鵝撒,他們的回答都是一模一樣的撒——吃飯撒,睡覺撒,打豆豆撒。記者就想撒,看來打豆豆是企鵝最愛玩的游戲撒!當他采訪第100只企鵝的時候撒,那只企鵝只是說自己吃飯和睡覺撒、記者奇怪了撒,就問撒:“別人都吃飯睡覺打豆豆撒,你為什么不打撒?”
說到這里,八爪魚停住了。
他像唐僧一樣嘮叨了半天,還不斷地冒出“撒”啊“撒”這樣的廢話,聽得我累了個半死,昏昏欲睡。
八爪魚翻了翻白眼:“你知道答案撒?”
我陰險地“嘿嘿”一笑,八爪魚連忙供出下文:“那只企鵝終于憤憤地說了撒:‘我的名字就是豆豆撒!’”
我只聽見一陣“嘿嘿嘿”的聲音,很恐怖的。八爪魚忽然從我面前消失,我定睛一看,這家伙抱著頭鉆到桌子下面去了。
這時我才反應過來,原來那恐怖的笑聲發(fā)自我的嘴巴。真是一對恐怖同桌啊!
阿里路的座位在我的前面。
他最大的特點是說話不清楚,所以,對于他,我可以說是一點兒都不了解。
我不清楚阿里路的家在哪兒,不清楚阿里路的生日,也不清楚他的星座、血型,不清楚他家有幾口人,不清楚他喜歡吃什么菜,甚至搞不清楚他的血統(tǒng)到底是不是純正的漢族。
記得第一次見到阿里路的時候,我大為驚奇,以為我們班來了個阿拉伯同學。我高興得要死,心想:這家伙能出國念書,說不定是個阿拉伯王子!
我立刻把《神燈》和《一千零一夜》這類的故事在頭腦里溫習了一遍。當時的感覺,狂浪漫!
一天不到的時間內,我就開始懷疑自己的猜想——阿里路似乎不是阿拉伯人,因為他有著一個純正的中國名字,最重要的是,班主任老黃對他的態(tài)度一點兒也不像是對待一個阿拉伯的王子。那一整天里,我只看到阿里路和八爪魚在教室里不停地玩追追打打的游戲,沒一點兒王者風范。
那天晚上,我坐在電視機前胡亂換著頻道的時候,耳朵里不知怎么地飄進了三個字——阿里路!忽然,我發(fā)現(xiàn)鏡頭前的那個人看著挺眼熟,黑黑的皮膚,微卷的頭發(fā),凹進去的眼窩,和阿里路一樣。于是,“阿里路”這個綽號正式在我大腦里誕生,當時是晚上9點18分23秒。
阿里路的爸爸來過學校一次,被我們瞧見,我們就喊他“阿爾卑斯”。當然,我們只是當著阿里路的而這么喊,反正他罵人也聽不清。
“阿爾卑斯”在這里和奶糖沒有一點兒關系,只是因為開頭的“阿”字。
隨后,阿里路的媽咪被我們昵稱為“阿塞拜疆”。自從我們聽說新來的地理老師是阿里路的舅舅之后,就送給他一個“阿基米德”的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