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張仲
曾經的歷史
——重慶鹿角日俘收容所
文、圖/張仲
Chongqing Luj iao Pr isoner Shel ter

劉家灣周家大院
七七事變后,在世界綏靖主義、孤立主義盛囂塵上的時候,中國國內各階層、團體、黨派集合在民族抗戰大義的旗幟下,為了國家的獨立,民族的生存,為了世界和平民主事業和人類的正義和公理不被法西斯踐踏、蹂躪,中國人民獨自以落后國力、窳劣的武器,不屈不撓、前仆后繼的用生命和鮮血,在遠東堅決抵抗日軍的野蠻進攻。至1941年底,在淞滬會戰、太原會戰、南京保衛戰、徐州會戰、蘭封會戰、武漢會戰、隨棗會戰、第一次長沙會戰、桂蘭會戰、冬季反攻、棗宜會戰、豫南會戰、上高會戰、晉南(中條山)會戰、第二次長沙會戰(還有平型關戰斗、百團大戰)中,面對以法西斯武士道精神灌輸,寧死不降的日 軍頑敵,中國軍隊英勇奮戰,在付出重大犧牲的情況下,取得斃敵157350人,俘敵4492名的不朽戰績,充分體現了中國人民堅持抗戰的意志和決心。
1937年底,軍事委員會軍政部將俘虜的日本兵集中到武漢,設立分屬于軍令部和航空委員會的兩個臨時俘虜收容所。1938年7月,武漢撤退前,軍政部分別在陜西西安和湖南常德設立第一、第二俘虜收容所。
武漢失守后,常德第二日俘收容所,于1938年11月8日遷往貴州鎮遠。1939年5月,桂林行營在桂林設立臨時日俘收容所。不久,軍政部又在重慶設立了第二日俘收容所重慶分所。1944年5月,日軍發動打通大陸補給線的“一號戰役”,8月,鎮遠第二日俘收容所396名日俘全部移遷重慶。12月初,湘桂戰場中國軍隊敗退,日軍攻入貴州。鎮遠第二日俘收容所機構北移,至12月18日到達重慶南之巴縣鹿角鄉,直至抗戰勝利。此后第二日俘收容即稱鹿角戰俘營。太平洋戰爭爆發后,隨著滇緬戰場的開辟,國民政府在昆明也設立過臨時日俘收容所。1945年湘西會戰中,中國軍隊俘虜了許多日本士兵,在安江(今黔陽)臨時設立過日俘收容所。后來,這部分日俘都轉移到重慶巴縣。

劉家灣殘存戰俘營遺址之一

《東亞之光》海報
第二日俘收容所重慶分所1939年在(今)重慶巴南區南泉鎮紅旗村劉家灣周家大院建立時,取名為“博愛村”。時任所長、副所長是鄒任之少將、沈啟予上校。1942年日本戰俘管理機關由重慶市中區黃家埡口遷劉家灣辦公。
由于劉家灣周家大院關押日軍戰俘日漸增多,大院已不能容納,便在大院田壩修了四幢房子。里里外外關押了三百多名日軍戰俘,到后來實在不能接納了,只好把新來戰俘送到離劉家灣約十余公里遠的鹿角場三圣宮和梁家邊院子。1944年8月,貴州鎮遠“軍政部”第二日軍戰俘收容所日軍戰俘(1944年5月記載日軍戰俘396人)遷入重慶巴縣鹿角梁家邊院子。
巴縣土橋場的楊家林,已是軍政部第二日軍戰俘收容所重慶分所,關押了幾十個日軍戰俘。其中有日本軍官、士兵、飛行員。國際紅十字會、中外記者和宋美齡曾來此訪問參觀過。郭沫若 幺女說:郭沫若曾蒞臨戰俘營作訓話演講。
軍政部日軍俘虜收容所成立后,即由以中國共產黨人為主的政治部第三廳進行對日軍俘虜的感化教育工作。1939年11月25日,日共黨員鹿地亙根據周恩來、郭沫若指示,從桂林臨時日軍俘虜收容所中挑選覺悟者,組建了“在華日本人民反戰同盟會西南支部”;1940年7月20日,又從軍政部第二日軍俘虜收容所挑選覺悟分子組建“在華日本人民反戰革命同盟總部”;又開辦和平村訓練班 ;三廳派出的管理員在各地日軍俘虜收容所內推行中共“優待俘虜”政策和國際抗日統一戰線的活動。
鹿地亙本是日本作家,曾從事中日文化交流活動。中日戰爭爆發后,他滯留在中國。他是有名的反戰運動人士,參加中國的抗戰陣營。他被聘為軍委會政治部少將設計委員。鹿地亙在桂林、鎮遠、重慶等地都積極主張,組織日俘開展反戰活動。1939年4月,鹿地亙擬訂的建立日人反戰同盟計劃,通過桂林行營主任白崇禧轉呈蔣介石。蔣介石批準了這一計劃。1940年3月30日,日本人反戰同盟重慶總部成立,編印《為真理斗爭》刊物。7月20日,反戰同盟西南支部加入重慶總部。
反戰同盟的工作偏重于宣傳,使中國人民了解日本人民和他們的革命,使日本人民了解中國人民和中國的抗戰。反戰同盟創作了“反戰同盟歌”。鹿地亙還為反戰同盟工作隊創作了隊歌。鹿地亙研究室擬訂了《日本民族解放同盟綱領草案》,旨在團結在中國大后方和世界各地,包括日本國內的日本人,為爭取日本早日停止侵略戰爭,建立和平民主的新日本而奮斗。這一綱領交給日俘們學習討論,后來出版了《和平先鋒》(后改為《東亞先鋒》)。1940年9月,反戰同盟總部派出12人組成工作隊去宜昌前線進行反戰宣傳。1940年9月24日—1941年1月30日,他們在前線進行了多種形式的宣傳活動。軍委會政治部文化工作委員會郭沫若、陽翰笙和馮乃超對日人反戰同盟工作都做過指點。
重慶日俘收容分所注重對日俘進行精神教育,組織朝鮮籍俘虜組織朝鮮義勇隊,發展日俘參加反戰同盟。1939年8月5日,在重慶日俘收容分所,舉行了朝鮮人“解放”儀式,組成“朝鮮義勇軍”。
由于日本軍方宣稱只有戰死的帝國軍人,沒有被俘的皇軍將士,世界輿論包括國際友人也不相信中國能抓獲這么多日軍戰俘。1940年2月—5月,由政治部(三廳)監制,臺灣籍人士何非光導演,中國電影制片廠在重慶“博愛村”挑選29名被感化、覺悟的日軍戰俘拍攝的反戰影片《東亞之光》紀實性電影攝制完成,公映時的電影海報上寫明被關押日俘有400余人。影片中有許多軍政部第二俘虜收容所“博愛村”眾多日軍學習、生活的紀錄片鏡頭。電影公映后在國際上引起巨大反響,日本軍國主義的否認和其它懷疑都不攻自破。這是抗戰中中國拍攝的唯一一部關于戰俘的紀實性電影。
第二日俘收容所重慶分所“博愛村”村口寫有標語:“歡迎日本兄弟!”“日本人民是我們的朋友”!鄒任之任第二日俘收容所所長時,組建博愛村自治會。建立合作社,組織日俘開展生產勞動,制作家具和工藝品,將出售產品所得用來改善日俘伙食和生活環境。還對日俘進行宗教教育,進行基督教洗禮。有的日俘病亡后,鄒還令為死者刻墓碑。被俘日軍收容所的戰俘,享受中國上等兵的生活待遇。戰俘營沒有鐵絲網,在管理員的帶領下,俘虜能外出買菜,寫生、游泳、摸魚,可以自制工藝品出售,可以辦墻報、刊物,舉行包括反戰劇等各種演出活動。
對待在南京大屠殺犯下滔天罪行的日本軍隊,中國人民沒有簡單將仇恨施加到被俘日軍身上,而是以儒家教義“仁”、“愛”之道的“禮、義、廉、恥”和佛教的包容、寬恕的中華文化,去感悟、教化冥頑的日軍戰俘們。以德報怨的事實證明:贏得戰爭、贏得勝利、贏得和平、贏得進步的中國,在其后的發展中,只會遵循和平崛起的一貫原則。
日本戰俘收容所存續到抗日戰爭勝利后的第二年,于1946年3月18日結束。鹿角鄉收容所的日軍戰俘會齊在土橋場頭的川黔公路上,坐著幾十輛大卡車離開重慶,經貴陽、上海回國。二十幾名病死戰俘的遺骸暫留在當地,但每個墳墓前立有一塊木牌,寫著死者的姓和住址(并拍照)。1965年,日本人民的群眾組織——“日本迎送骨灰協議會”成員3人在重慶外事機構人員陪同下乘專車來到鹿角鄉,挖掘病死日俘的遺骸,將挖出的殘存遺骸帶回日本去了。
日俘歸國后,返回日本的日軍戰俘及他們的后代,大部成為堅持日中友好的骨干,他們及其后代曾多次到鹿角戰俘營回訪 ,1942年由第六戰區押送到重慶戰俘營的日軍戰俘長谷川敏三中尉稱重慶第二日俘收容所重慶分所“博愛村”是他的“第二故鄉”。“重慶鹿角日軍戰俘收容所遺址”,當然地成為中國與他們及其后人永遠的連接紐帶。若能將“鹿角日軍戰俘營遺址”修復、開發、利用起來,被俘日軍及其后代,堅持日中友好的行為,必將一直演繹下去,“遺址”也會在保護的過程中,將中斷的歷史記憶和重慶城市的文脈永久地傳承。 (作者系重慶中國三峽博物館副研究員)

紀錄片風格電影《東亞之光》中的重慶“博愛村”日軍戰俘收容所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