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劍雨》江湖夢

胡 冰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江湖夢，電影則是最好的載體之一。不過，不同的導演所呈現的江湖卻各有千秋。美人如玉劍如虹，那是徐老怪豪氣干云的滄海一聲笑；癲狂過火游戲紅塵，那是王晶嬉笑怒罵間寫就的武林傳奇；東邪西毒情困大漠，那是王家衛另類手法釀造的醉生夢死酒：拔劍而起思悄然，那是李安用情感與欲望鑄就的青冥寶劍……

如今，曾崇尚暴力美學的吳宇森聯手蘇照彬，以新作《劍雨》共同打造了一個新的江湖。在這個江湖里，雖少不了刀光劍影、血雨腥風，但這一次，吳宇森不再凸顯兄弟情義，快意恩仇，而是以劍為筆，雨為墨，在水墨畫般古樸詩意的光影里寫就一段浪漫雋永的曠世情緣。

電影講述了一位武功高強的女殺手(楊紫瓊飾)金盆洗手，易容后過起了平民百姓的生活，她在小鎮上結識了純樸樂觀的送信男子(鄭雨盛飾)并結為夫妻：但是由于她擁有江湖上人人都想擁有的“達摩遺體”，隨即引來了殺手組織頭領轉輪王(王學圻飾)等人的輪番襲擊，一場腥風血雨的殺戮就此展開。

乍一看，《劍雨》不過是中國古裝版的《變臉》和《史密斯夫婦》，很似好萊塢流水線之作。不可否認，為了顧及國際市場，此片融入了一些便于西方觀眾理解的元素，但其并非是“中瓶裝洋酒”，它更像是一壇產自煙雨江南的桂花釀，入口清香綿甜，而回味悠長。無論是湖心畫舫里的易容妙術，還是破廟古剎中的生死較量；亦無論是江南小鎮的市井生活，還是尋常夫妻的相濡以沫……一景一物，一招一式，形神之中，都頗具中國古典韻味。

在《劍雨》這部武俠片中，人物性格、劇情張力以及動作場景三者的結合，可以說是近些年來中國武俠片中做的最平衡的。即使沒有片中那些古裝俠客的刀劍格斗場景，這部電影憑借緊湊的劇情張力，仍然能夠吸引觀眾去關注影片中的人物命運，并被片中人物所營造出的情感氛圍所打動。作為一個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被稱為“古裝武俠版《變臉》”的故事，《劍雨》通過一個結構復雜但線索明晰的故事，結合中國傳統武俠電影的敘事規則，融合了經典好萊塢敘事類型，完成了一次中國武俠電影的繼承和創新。

作為一部武俠類型片，《劍雨》的故事對江湖，奪寶，爭霸，復仇、奇情等所有武俠片的典型元素都有涉足。而這一點對于中國武俠片來說，其實也算是一個創新。江湖爭霸、群雄奪寶，以及江湖兒女的恩怨情仇，三條故事線同步推進的同時，主次分明，營造出了緊湊的故事節奏，整個故事忙而不亂，所有人物的情感動機和故事動力都明確清晰，觀眾在跟隨銀幕上的故事推進的同時，還能深入到電影角色內心的情感世界，可以說已經超越了觀眾對于一部武俠類型片的期望，滿足了觀眾對于一部好電影的渴望：在一個浪漫離奇的銀幕故事中，觸摸到了自己內心的世界。

有人說，作為一部同時是“吳宇森作品”和“蘇照彬電影”的影片，如果我們不去理會影片背后的那些江湖糾葛，單就《劍雨》這部電影而言，它可以說是繼《臥虎藏龍》之后最好的中國武俠片。我同意這個觀點，但我更覺得它是自《臥虎藏龍》之后寫意派武俠做得最出色的一次。

毫無疑問，《劍雨》是一部很有誠意的致敬之作，蘇照彬致敬佛學、古龍、吳宇森和好萊塢。古龍式的故事架構，吳宇森的道義情懷，好萊塢的類型片敘事和佛教正義，都在劍雨江湖中有所呈現。走進廟堂之高的老怪新作《狄仁杰》和為我們發掘草根江湖之美的《劍雨》正好相映成趣，無論票房輸贏如何，都不失為一段佳話。而從開掘武俠世界新元素的角度來說，這兩部片子都邁出了不小的一步，堪稱武俠電影之福，實在令人歡欣鼓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