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種盜夢空間:看巴黎古董雙年展

楊心遠

第25屆巴黎古董雙年展，是藝術、古董及珠寶收藏家和經銷商的盛事。為期八天的展覽分為珠寶、藝術及古董三個部分。Patrick Bazanan操刀展廳設計，從外面看宛如首飾盒，低調而優雅。25個凹室綴有玫瑰，將人流引向大皇宮的中央大廳，于是大廳“變成”了“首飾盒”里的奇珍異寶。人們在巨型首飾盒內，欣賞著上至青銅器時代下至20世紀的來自世界各地的藝術品和古董，這畫面如夢如幻，讓人很想掏出一個“不斷旋轉的陀螺”，來驗證是否夢境。雙年展策展人大概擔當的就是《盜夢空間》里造夢師的工作。

約制作于1720年的法式鍍金木桌，桌腿上雕刻著歐美亞非各大洲的寓言。四大洲曾是18世紀歐洲人的流行話題，在電影《愛麗絲漫游仙境》中，逃婚的女孩最后夢想成真，搭上了去往中國的慢船。這件家具是古董參展商Kraemer頂級藏品中的一件。西方人在18世紀的進取與開拓，大處體現在其遠洋千里，拓展殖民地，小處體現在家具、物器的細節上。物的存在讓歷史變得可以觸摸。

一枚重達141.13克拉的巨型雕花祖母綠，來自一塊古玉石。這枚祖母綠曾是著名的貝倫妮斯頸飾的一部分。貝倫妮斯頸飾遭損后，卡地亞將玉石購回，賦予她新的“榮光”。這枚祖母綠誕生于億萬前的地下，經歷破土的古代、成為傳奇的近代，未來還將在這星球上做旅行，成為無數人的夢想。卡地亞近些年來回購了不少自家的古董珠寶，在世界各地做展覽。這些古董珠寶不僅成為卡地亞源源不斷的創意寶庫，更是卡地亞核心價值的物質載體。

上到月球，下到地心，海底暢游兩萬里……19世紀，凡爾納向人們展現了四個奇幻的夢。這些夢，有的實現了，有的依舊是夢：今天這四個夢又滋養了Van cleef & Arpels的Les Voyages Extraordinaires系列。此次Van cleef & Arpels邀請到阿根廷裔舞臺藝術大師Alfredo Arias打造展示舞臺，讓LesVoyages Extraordinaires的世界仿佛費里尼華麗而荒誕的電影，真真假假，華麗夢幻，令觀者如癡如醉，迷而忘返。

法國藝術家Jean Cocteau于1952年創作的布面油畫《伊特魯里亞花瓶》中，兩名男子向2000年前的地中海文明投向了詢問的眼眸。48年后，人們再看到這幅作品時，又看到了什么?如果有一件古希臘的作品畫的是對現代的預言，現代的人們看到了，又將會怎么想7時空的旅行，人的心念，此時彼時……

宋官窯的溫潤清雅，元青花的沖淡質樸，清御制景泰藍的奢華繁復……瓷器也可以寫一本歷史書。中國財富階層的崛起，也讓本屆雙年展多了幾分東方色彩。有“青銅女王”之稱的比利時古董商Gisle Gros已經參加了16屆雙年展。今年她帶來了漢代的青銅匾額、衣飾、帶鉤，還有從唐到遼時期的一系列金銀器皿。包括Gisle Gros，共有六位參展商，展示的是中國的古董。今年，卡地亞邀請了中國古董收藏家馬未都先生觀展。在馬先生的博客里，他透露自己看中的三件珍品——隋白釉胡人抱壺人像、戰國金柄青銅劍、乾隆初年的洋彩畫洋人盤子。最后他買回了盤子，不禁感嘆：“小300年前的中國人為歐洲人畫的，歐洲人奉若神明，風水輪流轉，今天終于又刮回中國，也算幸事一樁。”有識之士把流落海外的國寶請回國內，是一件讓人佩服的好事。

除了回購古董，中國古董從業人員更應該多看看法國同行怎樣做事情。本次80多家參展商都是法國國家古董聯合會的成員，均經過主辦機構Syndicat National des Antiquaires(SNA)酌嚴格審核，若沒有足夠實力是很難獲得參展資格的。他們都認同聯合會制定的“行為準則”章程，不但有效協助保護法國遺產和世界遺產，鑒定和估價藝術藏品，并且提供關于如何收藏和保存藏品的有效建議。

每件古董除了原生價值，它所經歷的時空旅行更讓人為之著迷。正如現任SNA主席Herv6 Aaron所闡述雙年展的意義：“參展商及參觀者可以通過雙年展實踐兩件事——做夢與旅行。我們呈現給觀者的是突破時間、空間限制的美麗物件，就好像不同的高度會看見不同的風景，它們能改變人們對于世界的認知。且在人們抗拒面對現實的時候，這些物件能夠以夢想救世，帶給人們振奮人心的情感和創意。”

正如所言，古董和藝術品之所以能夢想救世，因為它們凝聚了人類對真善美的孜孜以求。

古董雙年展的歷史

購買一張25歐元的門票，就可以走進古董展的展廳。但花25歐元在巴黎看一場展覽并不便宜盧浮宮博物館固定展館的門票是9歐元，奧塞博物館的門票是5 5歐元，蓬皮杜藝術中心的門票是8歐元——這三大博物館的門票加起來還不夠一張巴黎古董雙年展的門票價錢。

對于講求公道的法國人來說，其觀賞價值不言而喻。

巴黎古董雙年展的前身是1950年出現的”古董集市”，一個為古董提供集中交易的場所。1956年，在法國國家古董聯合會(Syndicat Nat(ona[des Antiquaires，簡稱SNA)的創建及戴高樂將軍麾下文化部長Andr6 Malraux的推動下，第一屆現代模式的國際古董雙年展在法國大皇宮舉行。大皇宮的玻璃穹廬下迎來了74個展商，眾多知名古董收藏家、布景師、珠寶商和書商在此匯集。

雙年展最初的宗旨是”創建一個展示美麗物件的場所”，這從展覽的展廳布置、展會上同樣具有藝術高度的的美食可見一斑。但從某種層面上說，它又不僅只是一場為“美麗”而生的展覽。其與眾不同之處在于，這是第一個由專家來掌控的古董展。從世界各地邀請來的上百名專家會對展品逐一檢查，任何一件藝術品，只要它的出處或者質量有哪怕一絲一毫的疑點存在，古董展就不會接受，這保證了所有展出物品的欣賞與收藏價值。

時至今日，在古董交易市場和優秀藝術品市場上，由古董經營者購買的藏品超過了總銷售藏品的75％。這一數字表明，法國國家古董聯合會的職能越來越重要，它可以有效保護同行和藝術品市場。自2003年開始，國家古董聯合會還組織舉辦了收藏者沙龍，以期不斷完善藏家和古董商的整體水平。

中國藏家在巴黎

盡管這是一個在千里之外的歐洲城市舉辦的古董展覽，但無法否認的是，中國藝術品、中國元素乃至中國買家，在這個盛會上仍占據了一席之地。展品內容涉及青銅器、陶瓷、玉器、佛像等。

一個事實是，中國藏家不僅在國際市場上購買中國藝術品，還將目光投向了西方藝術品。古董展上，開展前一天，一位中國買家就簽下了一張數百萬元的訂單。與此同時，在Dior展廳，一個中國買家現場訂下了一條Dior收藏級項鏈。雖然中國藏家在古董展上并不多見，但實際上，他們已經成為許多歐美著名古董商顧客名單中的重要一員。

中國藏家開始越來越多地關注西方藝術品，這已經是一個不爭的事實。但另一方面，中國藏家與西方藝術品收藏之間仍存在著差距。

SNA前任主席Christian Deydier先生作為東西方藝術和收藏領域的專家，對東西方在藝術品收藏的相同之處和差別有著充分的發言權。他指出“中國買家的表現有時還顯得不夠成熟和專業，比如藝術鑒賞力不高、收藏方向不夠專一深入、在需要咨詢時也不懂得從專業人士處獲得可靠信息，盲目追捧而創下滑稽的高價等等。”但他也認為，中國藏家的實力正越來越強大，中國藝術品市場正在蓬勃發展，中國藏家購買西方藝術品是必然趨勢，只是時間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