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稻谷（外一章）

四川 雨曉荷

秋天的稻谷高過頭顱。

向每一株謙卑靈性的稻谷鞠躬，飽滿的秋天步步后退，退出稻田這張柔軟的稿箋。那些成熟的光芒刺傷我身體裸露的部位：手足和臉龐；那些咸澀的汗水灼痛眼睛，這都是稻谷被攔腰割斷后的反抗和復仇。誰也不知道那些疼痛的幸福和豐收的快樂是多么的殘忍，一場浩大的殺戮流出無數金黃的血液，一粒一粒喂養著人類。稻田里受傷的禾茬排列成方陣，向稻谷的告別行禮，莊嚴的場面在陽光下肅穆成秋天殘缺的美麗。

秋天的稻谷高過天空。

秋天的稻谷，從原始的森林和雜草的田野中篩選出來，從勤勞的雙手中浮現出智慧的水面，浮現出歷史的篇章，凸顯出人類的進步。從躬耕到仰望，那些繁衍的稻谷傳承為生命的圖騰，傳遞著激情與夢想。秋天的稻谷傳宗接代的延續高過生生不息的村莊，高過湛藍湛藍的天空。每一條彎曲的田埂都是一部曲折的農耕史，精彩地長出綠的草紅的花。秋天的稻谷高過天空，飛翔的大雁知道，高傲的雄鷹知道。

秋天的稻谷高過詩歌。

秋天的稻谷走在《詩經》的前面，穿越滄桑的歷史，從唐詩宋詞里飄出來，金黃著華夏詩國輝煌的歷史。秋天的稻谷在詩歌還未孕育之前就已經出生，她高過歷史悠久的詩歌，豐滿著我們渴望的目光和成熟的思想。秋天的稻谷以金黃的質地純潔著每一顆菊花般芬芳的詩心，既沉重又輕盈。任何一首優秀的詩歌都沒有秋天的稻谷分量重，任何一個偉大的詩人都沒有秋天的稻谷生命力倔強。

秋天的稻谷以勢不可擋的力量迅速生長，高過仰望的頭顱，高過蔚藍的天空，高過茁壯的詩歌，在一片夢境里鋪滿希望的色彩和豐收的喜悅。

為你老去——寫給朱雪

時光，是一陣風，從青春的林子里溜走，我伸手想要抓住它，空空的疼痛擊中我的掌心。

那些花朵燦爛地行走在春天里，我沒有伸手去采摘，我等待著你一起來呵護我們疼痛的美麗。我一直在等你，那些花朵卻等不急了，它們的生命短暫，而我要等那些花朵輪回多少次？寧愿，寧愿等候，為你老去！不管那些日月升沉多少晝夜，不管那些鳥兒傳宗接代有幾許，我愿意，愿意等待，相信我的誠心能感天動地，那些不會開花的樹木，也會被我等候得燦爛起來！等待，等待那些堅硬的石頭開出粉紅的花朵；等待，等待那些枯木長出春天的信息！就這樣，傻傻地等你，等太陽從西方升起，等苦海里生長甜蜜的鯉魚。一直，等到自己老去！當我死了，我會自豪地告訴世界：我沒有白活，我一直為一個深愛的人等候，直到老得哪兒都不能去，還在時光的樹下等你！為你老去，我活得多么的美麗！讓春的蜂，夏的蝶，秋的雁，冬的鳥，在等待里溫暖著季節的更替。我要用整夜整夜的思念和疼痛來靠近你，靠近你的心，渴望你不會拒絕我的偎依。我一個人獨自面對漫漫長夜，在網絡里一個字一個字地排隊趕往你的居住地。我知道，你即使在夢里，我的疼痛也會毫不客氣地攻擊你。在春的花叢里等你，在夏的暴風雨里等你，在秋的落葉冬的雪花里等你，你不來，我就一直守候在小橋流水邊為你老去。

親愛的，永世的期待會刻畫在我卑微而又堅硬的骨頭里。即使，即使我化成塵土，那些濕潤的水分也足以淹沒你晶瑩的夢寐。為你老去，這是我深情的守望，或許會在樹陰下偷偷哭泣自己的孤寂，或許會在深夜的夢醒后狠狠抽打自己，那些細膩或者粗暴的舉止都是因為你，才會如此疼痛的美麗。你還在嗎？是否正在路上小心翼翼避開荊棘，采一些無名的花朵，讓苦難離你遠去！我是多么的想你！多想讓時間和我一起老去，老得忘記了有多少個世紀！你沒有打聲招呼，悄悄離去。你去做你的夢，讓我在你的夢中醒著深深地愛你！讓夜晚更漫長些吧，我就可以在夜晚里安靜地老去，誰也看不見我的頭發白成冬天的冰雪，我的牙齒掉得滿地都是，每一顆都沒有血跡。誰也別想看見我心臟枯竭恐怖地死去，因為你在夢中，我不想驚嚇著你。當你醒來時，我是多么的安詳，臉上帶著微笑在你夢中離去！就這樣，悄悄為你老去！親愛的，當你發現我真的愛你忘記了自己的時候，你的心也會停止呼吸。沒有誰比我更愛你！這些簡單的文字會隨風而去，我的眼神卻永遠在蔚藍的夜空里！我的意念會永遠在頭顱里隨著死亡逐漸尋找重生的機遇。

親愛的，我把刻骨銘心的愛念刻畫在三生石上，讓清泉澆灌它，請鳥鳴歌唱它，請清風撫摩它。那些生命的疼痛在愛情的沙灘上，被海水沖刷走，剩下的貝殼和彩石是你我的盟誓，請后人用顯微鏡當作古物研究。親愛的，就讓我為你老去，你永遠年輕在我的靈魂里。時光，是一陣風，從青春的林子里溜走，我伸手想要抓住它，空空的疼痛擊中我的掌心，時光和我——起為你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