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地詩草 [四章]

楊東

高原的一天

這一天，我親歷了高原的陽光、冰雹、飛雪和暴雨。

這一天，我看見了雪山、草甸，不一樣的村莊，成群的牛羊，緩緩行進的列車。

這一天，我試圖度過一個最平常的日子，卻被一場邂逅毫無征兆地填充了一生的縫隙。

恰如最后一絲夕陽終結了塵世。

恰如最后一滴淚水收藏了春秋。

夜深處

涼著，溫著，微醺著。夜深處，星空連著夢境。

像我連著你，沉默，卻并不孤獨。

萬物岑寂。陌生的氣息在擴散，記憶如此虛無，卻那么真實，像未來的我們，那么安詳，毫無哀傷。

怎能入睡？星光敲打著大地，大地回應著天空，此間還有你柔軟的呼吸。

一萬個我，在夢中的高原不停地奔跑。一個我，獨自蘇醒。

懷著內心的羞愧，懷著對夜晚近乎戰栗的仰望。

薄 暮

那微涼的黃昏保存著即將逝去的溫暖。夕陽，酥油燈，緩緩移動的牛羊、馬群，鏡頭里一點點慢下來的時光。

繁星與月亮一同升起，凜冽，縹緲。

山峰疊著山峰，鷹的翅膀閃著孤寂的冷光。

仿佛舉行著一個儀式，薄暮無聲地接納了這一切。她揚棄了美，卻收容了被遺忘的春夢。

唯有遠處的閃電燃燒著，帶著雷鳴，帶著心跳，帶著對如畫江山的眷戀，帶著對高原無處不在的垂慕。

遠 方

雪線以遠，層巒疊嶂。像那么多飽經風霜的手，一雙覆蓋了另一雙。

一切都顯得虛幻，那么遙不可及。

而我知道，遠方一定蘊藏著更多不可知的秘密，隱忍著，涌動著。

請不要輕易說出心中的祈禱。

請不要輕易彈出眼中的熱淚。

請不要輕易碰醒這無聲的歲月。

但如果可以，請允許我默默凝望，不露悲喜。讓一顆沉醉的心，一點點燃起不再卑微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