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 驚

●宋春麗

一個很普通的下午，老天沉著一張苦瓜臉，弄得我極度郁悶，百無聊賴中我拿起一本《讀者》看了起來。于是，墻上那個老鐘就在不知不覺中轉了好多圈，嘀嗒，嘀嗒……

突然看不下去了，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盡管我從來不相信預感，心里還是焦躁不安。走到外面，抬頭看看天，還是那么陰沉。從那塊塊鉛狀的云層中，我仿佛能嗅到一股發霉的味道，令人窒息。

周圍是死一般的沉寂。我打開電視機，努力制造一點聲音，卻發現靜得更加可怕。

“春麗啊，你奶奶上哪兒去啦？”在睡午覺的爺爺突然問道。爺爺的話打破了那種可怕的沉寂。

我回過神后，忙答道：“噢！我也不知道。我好像有一會兒沒看見奶奶了。”

我使勁地翻動大腦皮層，終于想起來了：幾個小時以前，奶奶到池塘洗衣服去了。我出去一看，衣服都已整整齊齊地晾在竹竿上了，盆子還放在外面。

我站在門口大聲喊：“奶奶，奶奶——”結果傳來的只有大山的回音：“奶奶……”

爺爺不睡午覺了，面帶憂色地說：“我們出去找找吧！或許她去地里干活了呢！”于是我們分頭去找。

我找了一大圈，連奶奶的影兒都沒見到。我匆匆跑回家，爺爺還沒回來，我只好站在門檻上左顧右盼，暗暗祈禱爺爺找到了奶奶。

不久，爺爺回來了，氣喘吁吁地，看樣子就知道沒找到。

我們互相了解了一下情況，然后各自坐在椅子上沉默。爺爺突然臉色很難看，吞吞吐吐地問：“你奶奶該不是跌進池塘里了吧？你去看看。”

我一聽，大驚失色，慌慌張張地跑向池塘。我四下掃視了一會兒，什么可疑跡象也沒有。我又跑回去跟爺爺“復命”。爺爺聽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說奶奶可能是去串門了。

我站在院子里的大棗樹下，越想越不對勁。人如果跌進水里，隔了幾個小時當然看不到什么了。我設想那個場面——奶奶晾完衣服，發現少了一件衣服，就折回池塘去拿，結果一不小心滑進了池塘里。年過古稀的奶奶沒有力氣大聲喊叫，掙扎了一會兒，就“咕咚”一聲沉下去了……

我越想越怕，又跑到池塘那兒去看，結果在池塘邊上發現了一只襪子。對，肯定是漏掉了襪子。這更肯定了我的猜想。

奶奶平時愛嘮叨，一天到晚在我耳邊絮絮不止：“天冷了，多穿一件衣服。少看電視，別把眼睛弄壞了。”“女孩子家要有女孩子樣兒……”這些聲音就像空氣一樣，源源不斷地充塞我的耳朵，而我總是愛搭不理的，有時甚至大吼一聲，以示不滿。可如今，奶奶要是就這么不聲不響地走了，我該怎么辦呀？

我邊想邊拿了一根長竹竿，在池塘里攪來攪去，希望把奶奶的“尸體”撈上來。可是攪了半天，什么也沒撈到。我想大概是竹竿太短了。我們家的池塘可深著呢！只好悶悶不樂地回去了。老天保佑是我亂想了。

回到家，我不時到奶奶回家的必經之路上張望一陣子，希望能看見奶奶的身影。可是沒有，什么都沒有！

我失望極了，坐在屋里發呆。

“嗬汽，嗬汽，嗬——汽——”這不是奶奶趕雞的聲音嗎？我欣喜若狂，跳將出去，一眼就看到了奶奶那熟悉的瘦小的身軀。

“奶奶——”我撲過去，緊緊抓住奶奶的手，生怕她跑了。

奶奶很奇怪，疑惑地問：“怎么啦，小丫頭？”“我……我……”我竟一下子哭了，抽抽搭搭地說：“我以為您掉進池塘里了，我還用竹竿在池塘里撈了一會兒呢！”

奶奶聽了哈哈大笑，說：“傻丫頭，我怎么會掉進水里呢？我把衣服晾好后，就去趕菜園子里的雞，突然想到要買胡蘿卜籽，就去了。”

我將奶奶扶進屋，就躲進臥室里去了。因為我不知怎么的，哭得一發不可收，只好躲進臥室調整一下心境。

在臥室里，我能聽見奶奶大著嗓門解釋爺爺的詢問。她羅羅嗦嗦地說了一大堆，我突然覺得，平時聽起來無比厭煩的嘮叨聲，在此時聽來，竟是如此的幸福！

等我出來時，奶奶已在院子里收拾柴禾了，我忙跑過去幫忙。我們一邊干活兒，一邊談論著剛才的事。聽著奶奶的話，不知怎么的，我竟又想哭了。

小編語：

好一場虛驚啊！因為一會兒沒看見奶奶，竟然急得四處尋找，甚至胡思亂想奶奶掉進池塘淹死了。等到奶奶回來了，竟然“欣喜若狂”，喜極而泣，淚流不止。作者對奶奶真是情深似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