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余 戈


部隊文藝創作有專業、業余之別。但這種區分,僅表明作品的創作主體是專業團隊還是業余演出隊,并不代表作品本身的高下。當然,業余創作因為“位置”更靠下、更接“地氣”,其作品也有其鮮明特質。打個比方,如果專業創作是大飯店的“大菜系”,業余創作應該就是“農家樂”的風味小吃。在“農家樂”吃飯,人們不在乎環境是否排場,看中的是菜品是否新鮮水靈?是否爽口悅目?是否綠色環保?業余創作之新意,評說標準也無外乎這幾個方面。
2010年度全軍業余文藝會演,以一臺薈萃各大單位節目的八一文藝晚會《我是一個兵》畫上了句號。其中,選自北京軍區部隊專場晚會《多彩的軍營》、濟南軍區部隊專場晚會《當個好兵》的節目最多,這在相當程度上反映了他們的實力。以這兩個專場晚會的節目,就業余文藝創作如何“出新”的話題做點分析,應該是有一定代表性的。
題材之新。全軍業余文藝會演以四年為屆,四年來,在我軍推進中國特色新軍事變革、遂行多樣化軍事任務的火熱實踐,應是文藝創作的生活之源。業余創作者處于生活“前沿地帶”,業余創作的特色是“兵寫兵”、“兵演兵”,那么更直接、更迅速、更具體、更細膩、更生動地反映生活,應該是基本要求。或者說,業余創作在某種意義上應承擔起生活“記錄員”的職責。在上述兩場晚會中,我們仿佛置身于近年來軍事生活的活劇現場。從記錄重大事件來說,有反映舉世矚目的新中國成立60周年大閱兵的短劇《那一刻》、小品《特殊任務》,有反映部隊執行援奧任務參與奧運開幕式“活字”表演的小品《我人生中的八個月》,有反映我軍部隊在非洲執行維和任務的群舞《藍盔節奏》、女聲獨唱《棕櫚樹下藍貝雷》,有反映我軍首次大規模征召大學生入伍的歌曲《大學生當兵來》,均以最基層親歷者的視角予以了微觀、細膩書寫;從描摹軍營常態生活而言,軍事訓練成為兩臺晚會節目的“重頭戲”:在表演唱《俺連的訓練頂呱呱》、群舞《拼極限》、男子集體舞《霹靂尖兵》、女子集體舞《青春·越野》等節目中,對海上泅渡、電子對抗、防空演練、極限越野、特種兵課目等軍事訓練熱點內容,均以紀實或寫意手法進行了精彩展現。尤為值得一說的是,在我軍信息化建設這個大背景下,軍營網絡生活已然成為新一代士兵的生活方式和時尚。小品《高人》中真正的“高人”是會編程的電腦高手,而曲藝說唱《DV拍拍拍》、男女聲二重唱《小小光盤》、情景組唱《軍營網吧》,以令“90后”士兵眼熱心動的網絡術語演繹著此中風景。題材新,是藝術出新的基礎。
觀念之新。從主題處理和觀念表達方面,兩場晚會作品對于“兵生活”的解讀,在弘揚傳統理念的同時,又呈現出鮮明的時代特征。從整臺節目在主題上的統一性而言,北京軍區的《多彩的軍營》更為突出,所有的節目如同多棱鏡,展現著“多彩”軍營一個斑斕的側面,并注重節目的串聯和整體風格包裝。而濟南軍區的《當個好兵》則緊扣“當好兵”這一主題,在節目中對于這一目標進行“切片式”的展現和解析,僅在節目銜接上略有零散之感。業余文藝創作,被稱為“士兵藝術”,是指創作主體和反映對象均為士兵生活和士兵形象。在過去很長時間內,人們曾對此留下一些負面印象,如節目中士兵形象“傻”、“愣”、“土”的問題。這些固然有一定生活痕跡,但創作者疏遠兵生活而對其做簡單概念化的處理,是應該負主要責任的。在《多彩的軍營》和《當個好兵》中,我們看到的士兵生活和士兵形象是青春朝氣、奮發自信、活潑幽默、清新時尚的,這是當下軍營生活的真實寫照。打在節目單上的創作者身份顯示,這是一群真正的士兵在做自我表達,而不是由他人為自己“代言”,他們不允許自己的形象“走形”或被“誤讀”。本屆業余會演不是“命題作文”,因此創作者有較大的藝術處理空間,一般命題式創作中“喊口號”“貼標簽”“看圖說話”等拙劣手法基本不見蹤影。尤為值得一說的是女子組合小唱 《大學生當兵來》(見本刊扉頁),當一群靚麗、自信、活潑的當代天之驕子,在極富感召色彩的熱烈旋律中唱出“一起來一起來當兵來,讓光榮和夢想飛起來……擔負起新使命就現在,讓祖國放心咱新一代”時,我們聽到的是一代人的青春宣言,并不由得聯想起上世紀80年代那首“雖然沒戴上大學校徽,我為我的選擇高呼萬歲”的《當兵的歷史》,它們遙相呼應地成為時代嬗變的寫照。本屆業余會演能誕生這一首歌,就是一個重大收獲。
形式之新。在藝術手法運用方面,“士兵藝術”向來有不拘一格、撒豆成兵、天馬行空的特點。從生活中就地取材的 “現掛”、借鑒融合各種藝術形式的“波普”、甚或經常模糊了舞臺和現實的“真人秀”,都讓人強烈地感受到業余創作與生活之間最為水乳交融不可分割的 “鏡像”關系。在曲藝說唱《DV拍拍拍》中,“阿寶味”的陜北民歌、京東大鼓、山東快書等形式的運用,在表達主題之余讓人對軍營人際 “五湖四海”的特色也有直觀感受。在該節目及《俺連的訓練頂呱呱》中,視頻畫面“靜幀”“快進”“慢動作”及人物隨時進出“網頁”等手法,既符合劇情需要又令人忍俊不禁;節目結束時演員舉牌自問自答“不錯吧?”“那是!”顯然是對當下熱鬧非常的“二人轉”的“拿來主義”;在小品《訓練間隙》中,訓練之余的女兵們時而走時裝臺步“扮酷”、時而以鍋鏟炒勺擊劍,在憨厚的老班長性格映襯下噱頭迭出,當代女兵調皮活潑的形象躍然舞臺……這些手段既是活躍氣氛、拉近與觀眾距離之需,對人物形象的塑造也大有裨益。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在表演唱 《野營嬉雨》中由光影和模擬雨聲的打擊樂造成的情景交融、在女子集體舞《青春·越野》中女兵們簇擁著那桿永遠飄揚的紅旗所營造出的整體象征意味、群舞《藍盔節奏》中維和工兵施工現場“同期聲”與非洲鼓樂協奏的奇異沖擊力、群舞《拼極限》中特種兵肩扛的原木“生長”為自我化身的小白楊的奇妙構思……均烘托氛圍營造意境,令觀眾打通視覺聽覺與知覺,獲得全方位的藝術感染。此外,在兩臺節目中幕間轉換手法也頗為新穎,常常是前一個節目的道具甚至演員的靜態造型,和諧自然地構成下一個節目的表演空間,如當情景魔術《成長》中的彈藥箱打開時,現身的女歌手已拿著話筒吟唱……這些絕妙構思,不但令整臺節目渾然一體,也令觀眾自始至終沒有“出戲”之感。
節目出新,是業余文藝創作之魂。運用之道,存乎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