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塞羅那城市革新30年

蘇 炯

20世紀80年代以來,通過以籌辦1992年奧運會為契機,在杰出的設計才華的指引下,結合了工程師、政府官員和普通市民的熱情參與而完成的極其迅速、徹底和成功的城市肌理變革,其深遠意義可以和同樣發生在巴塞羅那的著名的塞爾達擴展規劃相提并論[1]。在巴塞羅那,一些處于關鍵性地位的政治家和政府官員的緊密合作,還受到謹慎發動的公眾熱情的支持,將不同社會團體的差異引導為一個被各方所接受的綜合性結果而不是簡單的妥協。城市的每一個社區都受到了影響,介入性的改造有各種尺度,從街具設施、時尚酒吧、商店裝潢,到新的下水道網絡和環城高速公路。“在比較巴塞羅那和其他城市所經歷的變化的過程中,或許最為重要的一點在于它沒有顯示出無節制的和破碎的,或者本質上勻質化的特征,盡管這些項目具有令人困惑的異質性。相反地,它更加完整和多樣化,而最為關鍵的是和各種新的服務設施結合的更加完美。這一持續的和強化的整體性一定程度上是歷史和物質文脈的結果[2]。”

80年代初,巴塞羅那已經在1979年選舉的民主政府的城市更新政策的推動下取得了相當的成果。這一城市革新計劃由巴塞羅那的市長納爾西斯·塞拉及其城市規劃部門啟動,又得到后任市長帕斯加爾·馬拉加爾和建筑師奧里奧爾·伯伊加斯的推動。后者在卸任巴塞羅那建筑學院院長以后,擔任了市政府公共項目部的部長,他在職期間如此高效的開展工作在很大程度上要歸因于市政府在準備總體規劃時進行的前期研究。但是,由于當時困難的經濟局勢,這一政策只是選擇性的在一些街道、廣場和公園項目中實行,而不是那些同樣重要,但是成本昂貴且效果不明顯的項目,例如地下管道工程,因此巴塞羅那的革新計劃不僅能夠針對當地的需求而且能夠吸引國際的關注,而這種關注能夠激發當地社會的熱情。

1982年,為了給這一政策的實施提供更安全的政治和經濟基礎,一個與申辦奧運會相聯系的計劃被建立起來,這一計劃明確的表示:奧運會將作為推進城市更新的重要原因。1986年,巴塞羅那正式提出申辦1992年奧運會的要求,并加速推動其城市規劃程序。新的城市革新計劃和奧林匹克運動會的設施建設相結合,實現了滾雪球式的建設戰略。這種方式所帶來的關注和投資使更加野心勃勃的計劃成為可能,例如將一些獨立的項目整合為一個連貫的城市形態。

在成功申辦1992年奧運會以后,巴塞羅那共有四個為舉辦該屆奧運會所準備的非常重要的開發區域:位于城市北部的對角線大道區、巴爾·德埃布隆區、蒙特朱伊克山頂部的奧林匹克賽場區和城市東南部的曾經是工業用地的奧林匹克村,即新伊卡利亞社區。最后的一個區域的開發,是將海濱重新恢復為城市元素的規劃戰略的重要組成部分,1985年,它被委托給由約瑟夫·馬托雷爾、奧里奧爾·伯伊加斯、大衛·馬凱和阿爾伯特·普伊格多梅內克組成的設計團隊。最初作為奧運村使用的社區新伊卡利亞將城市與經過清理整肅的公共海灘聯系在了一起。結合新的公園和體育設施,這些海灘大幅度的提高了城市的健康娛樂資源。環城帶大道,在解決了大量的城市交通問題的同時,通過其沿線的道路景觀,重新定義了城市的邊界。

這一時期,在一塊自19世紀以來就最為敏感的城市區域,西班牙著名建筑師拉菲爾·莫內奧和伊格納西·德·索拉—莫拉雷斯證明了運用現代手法重建傳統城市空間的可能性,而不是打碎、模仿或者破壞。他們在對角線大道區的項目中,用嚴謹的石材表皮包裹了一個大型的商業、辦公和旅館綜合體,以高度的自制維護了塞爾達街區最著名的大道的空間尺度[3]。另一個成功的城市更新項目是西班牙建筑師皮儂和比亞普拉納設計的卡利塔之家文化中心,在這個項目里唯一可見的介入性元素是一片不可思議的傾斜玻璃幕墻,它面對著老的修道院內庭院。

在奧運期間,巴塞羅那的城市革新已經取得了一個階段性的勝利。已有的建筑和公共空間已經煥然一新,各種類型的社會服務設施得以建立,其數量和品質遠遠超過了奧運會所需要級別。通過謹慎的工作模式,新的設施和開放空間被嵌入到城市肌理中,從而將其不同的片區聯系起來。新建的公園和廣場所形成的鏈狀結構及其植栽、鋪砌完全的延伸到了高密度的老城區,為這些地區提供了新的社會聚焦點和步行聯系。在這個結構之外,通常還有類似的開放空間鏈被設置在更新的社區為它們提供以前所缺乏的圍合感和內聚力。環城大道的建設提供了很多優秀的案例,福斯塔商業中心和新伊卡利亞區地段的利托拉爾沿海大道,道路工程師和城市設計師合作隔離了交通流線,并將一部分道路埋入地下以最大程度的減少城市和大海之間的阻隔。環城大道及其景觀設計的另一個成功之處是通過它在山地和海濱的配置整合了它所圍合的城市。所有這些都和其他城市僅僅通過交通道路相聯系的破碎分裂的區塊式格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種城市完整性不只是功能化和形態化的,更是具有歷史性的。盡管開放空間相互聯系,城市的不同歷史區域仍然保持了它們清晰的個性。在這些區域內,不同時期的建筑、開放空間和街具設施以一種和諧的方式共存。一些新建的開放空間使一些多年來被人遺忘的歷史建筑巧妙的展示出來,再次將它們的外立面融合到一個時間的混合體中。很多老建筑已經通過現代功能的改造更好的展示出其歷史構造。

1992年以后,西班牙面對的是一個相對不景氣的衰退時期。而奧林匹克運動會的結束并未標志著巴塞羅那城市更新的終結,相反地,它標志了一個城市革新新紀元的開始。比如對角線—海濱大道計劃、巴塞羅那論壇區的結構性規劃、高速鐵路規劃以及城市東北和西南角的城市發展規劃。由于被賦予了控制地區性發展的權力,巴塞羅那已經運用建筑、景觀、城市設計方面的經驗,對工程技術人員的理性運作或者私人開發商利己性的運作進行了人性化的修正。巴塞羅那把1.4英里長的濱海地帶上的貨運碼頭、發電廠及其他基礎設施都轉移到偏遠地區,建造了一個稱為“El Forum”的場地。現在,這里建造了會議中心、酒店、展覽館、公園、海水浴場和游艇碼頭。這座城市最主要的穿過式道路之一的對角線大道斜向的穿過一個衰落的工業區:伯布勒紐,直達Forum區域。道路和服務設施沒有完全移除,因為這將耗費大量的資金。取而代之的是對一個發電站和一個垃圾焚化站進行的現代化改造,使其運營更加清潔環保。對角線大道的端頭是一個巨大的27英畝的廣場,其下部是一個新的污水處理站和環城高速公路在城市和大海之間的一個區段[4]。

這一時期,介入式城市革新手法還被運用于EMBT主持設計的圣卡特林納市場,這是一個位于巴塞羅那舊城貧民區的一個水果和蔬菜市場。改建后的市場覆蓋著亮麗的陶瓷面磚屋面,一部分的老市場被切除以留出空間新建公共住宅,這個住宅被構思為從高密度的舊城中投入市場廣場的一片街區,設計延續了中世紀的街道尺度,同時又保證了采光和通風[5]。

和這些介入式的城市革新計劃的強烈個性相對的是,它們共享了一種有力的整體性的和具有歷史感的概念。每一個都是對城市未來的花費高昂的復雜的賭注,幾乎沒有隨心所欲、完全私有化、完全公式化和反對革新的設計方式的生存空間。巴塞羅那城市的空間無縫性和多重歷史相互疊加的狀態同樣延伸到了它的生活方式中。現在巴塞羅那從任何一個方面講都是一個不同尋常的混合體,它在歷史和現實之間獲得了完美的平衡,具有地中海內質的現代性,因此在服務設施方面是當代的,而在文化性格上又是非常加泰羅尼亞的。這一點所隱含的意義是非常深遠的,這是一個可能防止輕易的陷入自我欺騙的幻想的城市,而持續的受到人們所熟悉的其他現代城市的負面影響必然會導向現代城市的居住者的自我認識和成熟。就像對自然環境的破壞會使人們更好的理解我們對它的依靠,對歷史城市的破壞將會使我們發現很多關于它們養育我們的很多方面和它們完全發展的東西。盡管這種理解十分恰當的鼓勵了歷史保護,但它不是要停止變化。社會和技術無情的進化將不斷的要求變革。重要的是這將增強世界的復雜性和可行性,以及多樣化的城市元素的關系。在這些方面,巴塞羅那將會成為后工業城市的一個范例,一個后現代的而不是后現代主義的范例。

當然,不可否認的是,巴塞羅那的城市改造是一系列特殊情況的綜合性的結果,這使得這一模式很難被完全模仿。巴塞羅那仍舊保持了它的空間整體性和相對完整的歷史性,它仍然是強烈自我的加泰羅尼亞文化的中心。佛朗哥時代受到的忽略和輕視通過奧運會以及奧運會后的城市革新計劃得到了補償,并被逐漸增強的自信和熱情所替代,具有完全不同的利益基礎、宗教信仰和專業背景的人們共同合作開創了一個機遇,巴塞羅那引導了一個國際潮流,通過提供介入性的高質量的高整合度的基礎設施和文化福利設施來促進城市革新,從而得以建立起一種完全不同于其他城市的現代性。

[1] Peter Buchanan,Modernidad con Memoria,Barcelona Ol í mpica.AV(Monografí as),1992.

[2] Espa?a,Los 90s.AV(Monografí as),1999(79-80):70.

[3] Barcelona 2004.Arquitectura Viva,2002(84):33.

[4] Espa?a 2005.AV(Monografí as),2005(111-112):54.

[5] James S.Russell.Where Architecture is Urban Design[J].Architectural Record,2005(3):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