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眾傳媒中類科學內容傳播的問題及對策探析

佟靈玉,鄭保章

（大連理工大學人文社會科學學院,遼寧大連 116023）

大眾傳媒中類科學內容傳播的問題及對策探析

佟靈玉,鄭保章

（大連理工大學人文社會科學學院,遼寧大連 116023）

在科學傳播的宏觀背景下,通過對大眾傳媒中類科學內容傳播狀況的調查研究,找出當前傳播中存在的問題。從傳播學視域和科學哲學視域兩個角度來剖析產生這些問題的原因,并提出解決大眾傳媒中類科學內容傳播問題的對策。

大眾傳媒;類科學;類科學傳播

科學的發展是一個曲折前進的過程,其中充斥著大量的偽科學和反科學內容,這就使得科學不再是單純的科學,而是有正確也有錯誤的復雜統一體。科學傳播的內容既包括在整個社會發展中起到主導作用的主流科學,也包括時下未被主流科學界和政府認可的科學,即類科學內容。大眾傳播媒介對于類科學內容的傳播和報道,已經成為科學傳播過程中的偏異現象,并日益引起科學共同體、社會公眾和傳媒自身的廣泛關注。本文以2007、2008和2009每年4月、8月和9月發行的《人民日報》《科技日報》和《科學時報》為樣本,對抽樣數據進行了統計分析,在此基礎上歸納出當前大眾傳媒中類科學內容的傳播現狀,指出了類科學內容傳播過程中存在的問題,并提出具有針對性的對策,以期有效改善科學傳播的狀況,促進科學傳播健康發展。

一、類科學的概念及其傳播現狀

1.類科學

類科學作為一個社會學概念,指那些不被當時的主流科學界或政府認可的聲稱的科學。類科學當中可能有真正的科學,當然也包含大量偽科學和江湖騙術[1]。中國類科學的大規模泛濫傳播始于1979年的人體特異功能研究。

2.類科學傳播現狀

本文所關注的類科學傳播,主要指大眾傳媒對于當下未被主流科學界和政府所認可的、目前還具有爭議性的科學研究和科學活動的報道。界定當前大眾傳媒傳播的類科學內容,從三個方面來進行:第一,報道內容是否屬于可探討的“科學”的范圍,宗教問題、哲學問題等不在討論的范圍之內;第二,是否獲得主流科學界或政府的認可;第三,采用庫恩的“范式論”判斷,是否符合科學共同體的基本范式。本文依此來判斷類科學內容。由調查和分析可知,類科學內容的傳播已經成為當前科學傳播過程中的偏異現象,其傳播現狀主要表現為以下幾個方面。

（1）總體數量少。此次抽樣,共抽取樣本總數11 458條,其中類科學內容的報道34條,占樣本總數的0.30%。可見,在科學報道中類科學內容的報道總體數量不多。

（2）消息來源多樣。從樣本中發現,類科學內容報道的信息獲取渠道不盡相同。《科技日報》傾向于采用本報記者采編的新聞,樣本中由本報記者采寫的報道為13條,占總報道量的76.5%。《科學時報》則青睞于轉載其他報刊和媒體的報道和其他媒體的特供稿,樣本中轉載報道有10條,占類科學報道總量的58.8%。

（3）表現形式單一。從科技新聞報道的表現形式來看,圖片式報道和故事式報道是受眾較為青睞的兩種類型。抽樣所得的類科學報道表現形式以陳述為主,極少采用配圖,基本沒有采用故事型報道方式。

（4）深度報道少。樣本以通訊為主要報道體裁,關于類科學內容的深度報道、科技小品、科技特寫等寫作形式均未出現,也未出現關于某一類科學知識的連續報道。

二、大眾傳媒中類科學內容傳播存在的問題及原因分析

1.大眾傳媒中類科學內容傳播存在的問題

（1）內容的模糊性。大眾傳媒對于類科學內容的傳播,由于新聞事件的真偽難以衡量和確證,且鑒于媒體從業人員科學素養的局限等多方面原因,報道缺少嚴謹論證,內容晦澀難懂,專業術語較多而解釋性語言少,且深度報道較少。這些都造成了類科學傳播內容的模糊性。

（2）內容的奇異性。本文抽取的樣本主要集中星座運勢、網絡占卜,對物理學經典理論的挑戰,以及新興的爭議性強的科學技術的發展和應用等方面的報道。這些類科學內容,既貼近日常生活又極易引起受眾的好奇心,容易受到較多關注。

（3）信息來源的不確定性。抽樣所得的類科學報道除了本報記者采寫之外,轉載的類科學新聞占據了報道總數的相當一部分比例,而這種新聞轉載最大的問題就是消息源的不確定性。

（4）內容與經濟利益的潛在相關性。這主要分為兩種情況。其一,類科學報道的內容與經濟效益的相關性。比如有關網絡占卜和星座運勢的報道,受眾易在追新求異心理的驅使下,增加網站的點擊率,關于星座運程的書籍雜志的銷售量也會相應提高,為這一利益鏈條上的其他相關機構和組織賺取了經濟效益。其二,大眾傳媒對于類科學內容的報道,為自身贏得經濟效益。對這些“新、奇、異、議”內容的報道,能極大地誘發受眾的好奇心,制造了注意力經濟的轟動效應,也相應地增加了媒體自身的效益。

2.原因分析

（1）傳播學視域下的原因分析

①科學界:缺少對大眾媒體的信任以及與公眾的有效溝通。作為科技信息生產者,科學家和科學界應當肩負起科學傳播的重任,將最新、最準確的科技信息第一時間傳遞給公眾。而大部分的科學家卻認為媒體很少懂得科學的本質,更甚至會在注意力經濟的驅動下,為片面追求轟動效應而歪曲科學事實。對大眾媒體的信任缺失造成了科學界失去了最好的與公眾溝通的平臺,更使得公眾很難了解和理解科學,客觀上造成了類科學內容的傳播。

②大眾傳媒:科學傳播“把關人”角色的缺失。大眾傳媒在科學傳播過程中扮演著“把關人”的角色,決定著科技信息的取舍,也決定著報道的立場和方式。類科學內容的報道,表明大眾傳媒在科學傳播過程中的“把關人”角色發生了偏移和缺失。

③公眾:科學素質有待提升,對科技存在盲目崇拜。中國科協公布的調查數據顯示:中國公眾具備科學素養水平的比例在1996年是0.2%, 2001年是1.4%,2003年是1.98%[2]。上述調查數據反映了中國公眾具備科學素養的整體水平低下,也表明中國公眾對科學的理解處于相對淺顯的認知層面,對于被科學符號化包裝后的類科學缺乏辨識能力,容易被類科學內容所吸引。

④社會環境:大眾傳媒生態環境的失衡。在當前中國科學傳播這樣一個總體積極、健康的生態環境之下,其傳播生態的失衡現象也偶有發生,這也為類科學內容的傳播創造了機會。

（2）科學哲學視域下的原因分析

①市場經濟沖擊下的媒體職業道德問題。在中國這一特定環境下理解倫理問題,既要立足現實,從市場經濟的大環境下看到人們的經濟行為和社會行為要受到利益的驅動,重“利”;又要反瞻歷史,看到中國深厚的文化底蘊和優良的文化傳統對人潛移默化的影響和教化,重“道”[3]。如果只片面考慮社會需求的經濟價值,而忽視了倫理的約束,將使得科學的發展偏離正常軌道,為人類的社會生活帶來混亂和消極影響。

經濟的發展讓大眾媒體走向市場,為了經濟價值而出現新聞采編失職,將模糊的、不知真假的信息傳遞給受眾的現象。為了銷售量而出現的類科學報道反映了在市場經濟沖擊下,大眾媒體的職業道德缺失。

②科學劃界問題的模糊性。大眾傳媒的主要職能是成為信息傳播的中間載體,在科學傳播活動中,很多匪夷所思的科學現象和極具爭議的科學發現都會成為報道的對象,然而對這些沒有確切科學依據的內容的報道都在一定程度上推動了類科學內容的傳播。

究竟什么是真科學,什么是偽科學,如何區分科學與偽科學,并沒有明確的答案。反偽科學派認為科學與偽科學是可以劃界的,并給出了各自不同的劃界標準;也有人認為科學的劃界問題并不容易,認為應該模糊科學與偽科學的界限。關于科學的劃界問題一直處于相對模糊的狀態,各科學哲學學派之間觀點不一、爭論不斷。

四、解決大眾傳媒中類科學內容傳播問題的對策

1.科學界應加強媒體合作,與公眾對話

首先,加強媒體合作,以增加科學信息透明度,及時溝通科學動態。對科技進展的及時報道,增強科學信息的透明度,是科技信息有效傳播的前提保障。科學界只有同大眾媒介通力合作,才能達到信息有效傳播的目的,才能實現和公眾的有效溝通。健康、透明、及時、準確的科學傳播環境,既能確保科技傳播的有序進行,也能有效遏制類科學內容尤其是偽科學和反科學內容的傳播。

其次,建立公眾對話機制,設立科學界的新聞發言人制度。在科學界的每個主要領域培訓和設立自己的新聞發言人是加強科學界與公眾之間溝通的有效機制。這既保證了科技信息更為科學、準確的傳播,也縮短了科學和公眾之間的距離。

2.大眾媒體應強化把關,引導輿論,監督社會,正視責任

首先,強化科技傳播過程中的“把關人”意識。大眾傳媒要強化科技傳播的“把關人”意識,不僅要保證科學傳播的真實和準確,更要做好科技新聞的解釋和評析工作,建立起科學界和公眾之間的溝通和反饋。對于類科學內容的報道,要做到客觀真實,正本溯源,如實呈現出類科學內容的原貌,不為追求注意力經濟而片面夸大事實,正確引導公眾的認知和思考。

其次,正確引導輿論,充分發揮社會監督功能。大眾傳媒在科學傳播中,應當充分發揮自身的輿論導向作用,正確引導社會輿論,對科學傳播中的真科學內容應當予以肯定和贊揚,對類科學內容應當客觀公正地報道,對偽科學內容應當毫不留情地揭露和批判,發揮好社會監督的功能。

最后,正視自身的社會責任,提升大眾傳媒的影響力和公信力。近年來,媒體社會責任的缺失現象日益明顯,既包括媒體的商業化傾向,為吸引受眾眼球而產生的商業化炒作等顯性的社會責任缺失,也包括媒體從業人員職業道德滑坡、從業素質低下等隱性的社會責任缺失。這種情況也從另一個角度加劇了大眾傳播中類科學內容假借科學的名義大肆傳播。因此,大眾媒體要正視自身的社會責任,承擔起正確引導受眾的重任。

科技報道中的類科學內容,不僅會對受眾關于科學的理解產生巨大的影響和誤導,更使得大眾媒介的公信力進一步下降。在科技傳播過程中,媒體正在成為獨立的力量,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對大眾傳媒中類科學內容傳播的規制,要求大眾傳媒正視自身的社會責任,提升其影響力和公信力。

3.以米勒體系為參照,提升公眾的科學素養

基于20世紀50年代開始的“公眾科學態度”的大規模調查,美國學者喬恩·米勒建立了一套測量公眾科學素養的定量分析評價體系,并提出了公眾理解科學的三維度模型,將科學素養的概念明確化。他將公民科學素養定義為“個人具備讀、理解以及表達對科學事務的觀點的能力”[4],三個衡量維度分別是對于科學概念與知識的理解、對科學探究的理解和對科學對社會的影響的理解。

以米勒體系為參照,提升公眾的科學素養,首先要加深公眾對于科學技術知識、科學技術活動的理解。對于在公眾已經形成的關于科學技術的符號崇拜,應針對性地加以糾正,充分發揮科學傳播的知識教化功能,明確對于科學技術知識和科學實踐活動的正確認識,了解科學研究和科學技術的本質,讓公眾正確地了解科學、理解科學。

其次,使公眾明確科學研究方法、過程和科學成果確認程序,深化對科學精神的理解。嚴謹的科學研究方法、過程和科學成果確認程序,是科學發展過程中去偽存真的必要手段。科學精神的實質是實事求是、求真求實、創新奉獻,要求科研人員客觀、真實的地反映現實世界,不受任何利益的驅使和條件的影響。公眾只有明確這些,才能具備對于大眾傳媒中科學傳播信息的思考和辨別能力,才能有效抵制偽科學內容的傳播。

此外,還要提升公眾對科學的社會影響和社會功能的理解。科學知識的發展不僅是科學共同體內部的事情,更是和社會、媒體、公眾相互依賴、相互關聯的。公眾只有提升對于科學的社會影響和社會功能的認知,才能對科學技術的應用和科學推動社會進步等問題有清晰明確的認識,才能消除對于科學技術的盲目崇拜。

4.加強政策調控和倫理建設

政府在科學傳播的過程中扮演著十分重要的角色。既要在政策法規上予以保障,又要在倫理上予以規范;既要加強科學傳播的管理,更要合理引導并做好監督。

首先,健全科學傳播的法制建設,給予科學傳播法律保障。在法規制定方面,既要給予科學傳播足夠的發展空間,又要保證科學傳播事業的連續性和可持續性;既要注意到科學和社會的有機結合,促進科學技術轉化為現實生產力,實現科學技術的社會化應用,又要明確科學共同體、媒體、社會經濟主體和公眾哪些行為應該“有所為”和“有所不為”,以此促進大眾傳媒中真科學內容的傳播,遏制類科學內容的傳播。

其次,加強科技倫理建設。科技倫理規定了科技工作者及其共同體應恪守的價值觀念、社會責任和行為規范。科學倫理和科技工作者的社會責任事關整個社會的發展,科技倫理更是指引科學技術活動健康發展的精神向導。大力倡導科技倫理建設,從根源上規制大眾傳媒中類科學內容傳播。建立健全科技倫理約束機制,完善科技傳播道德規范體系,使科技傳播能夠沿著健康、有序合理化的方向發展。此外,要培養媒介從業人員的實踐智慧。以道德教化來引導和約束媒介從業人員,提高其職業道德修養和倫理道德水平。

[1]劉華杰.中國類科學——從哲學與社會學的觀點看[M].上海:上海交通大學出版社,2004:129.

[2]馬纓.王奮宇.中國公眾的科技倫理現狀[J].中國社會科學院院報,2009（7）:23.

[3]王前.“道”“技”之間——中國文化背景的技術哲學[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89.

[4]李紅林.科學的社會化:對米勒體系確立過程的分析與考察[J].科普研究,2009（10）:45-50.

Problem s in the Commun ication of Alternative-science in MassM edia and some Solutions

TONG L ing-yu,ZHENG Bao-zhang
（School of 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s,Dalia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Dalian Liaoning 116023,China）

Under the macro background of science communication,the paper finds out problems in the present communication based on the investigation of the communication of alternativescience inmassmedia.Factors contributing to these problems are studied from the viewsof communication science and philosophy science.Solutions to these problems are also provided.

massmedia;alternative-science;alternative-science communication

G206

A

1009-315X（2010）06-0556-04

2010-05-14

佟靈玉（1985-）,女,內蒙古赤峰人,大連理工大學人文社會科學學院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大眾傳播學、科學傳播學研究。

（責任編輯 王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