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小孩

2010-08-15 00:45:17彭葉飄

中學生 2010年1期

關鍵詞：記憶

□彭葉飄

親愛的小孩

□彭葉飄

雖然我已漸漸長大成人，但我還是希望他和她叫我“親愛的小孩”。

被遺忘的時光

一月。寒假。我去深圳。

簡來接我，回家，她的家，不是我的。我還是那么乖，拖著行李一路跟隨。

這是我十三年前居住過的城市。

裝有我最初始的記憶。

那些記憶是繽紛而繁復的，里面鋪張了我的連衣裙，圣誕帽和糖果。但是也有黑屋子，和零食招來的螞蟻，那些螞蟻讓我挨了罵。可是在這個見證了你們的青春和奮斗的城市，你們最終選擇了分手。我從那一年開始跟著爸爸走，簡從那一年開始再也不會與我的爸爸同行。

我不知道，為何我的記憶無法追溯到那年之前。所以我不知道自己在那之前，有沒有口齒清楚地叫過簡，媽媽。

我希望有，卻從來不問。它曾經是我的家。它有我倉促幸福里最后的時光。

當我再愛你的時候

自己已經記不起從什么時候開始喜歡王菲。她的孤寂清冷高傲輕吟。

她在我不喜歡的那個《天龍八部》版本結尾時唱《寬恕》。

“可你欠我幸福，拿什么來彌補？難道愛比恨更難寬恕。”

簡。我遺忘了我能愛你的時候。

簡。我只是記得恨過你。

前年新年的時候。我在網上，和晚晚說話。晚晚在平安夜守在父親的床邊，一遍遍地推動她的父親，幻想父親像往常那樣被她叫醒，直到她實在推不動了，她還在幻想，那種悲涼一直持續到新年。她說小雨你不能絕望。她說小雨你并沒有失去，而我，卻再也見不到爸爸了。她說了很多，被我固執地一一否定。

我一直覺得自己應該比她絕望，直到今年。

我說過，我們注定在不同的地方等同一場春暖花開。

簡。你等著我，或我等著你。

當我，再來愛你的時候。

你是我的幸福嗎

這句話，與簡無關。只是想問爸爸。等了十三年，難以出口。

爸爸。我一直，一直厭惡，自己存在于一個不是天然的四口之家。

爸爸。你有你的妻子和兒子，你和他們其樂融融。

爸爸。我確信你很愛我，可是不足夠。因為，我擁有的愛，抵不上你的兒子，你兒子的負擔，抵不上我。這不公平。

爸爸。你的妻子，是你和你兒子的女人，不是我的。我無法去要求或責備她什么，甚至我是這么感激她，因為十三年里她對我已經足夠好。

爸爸。可是你和她不一樣。你應該要洞悉和顧及我的感受。可是，你是個笨蛋。

爸爸。從小我都那么要強，因為我一直都在努力做一個優秀的孩子，我沒有退路，也不想依靠任何人，包括你。

爸爸。我總是裝得那么滿足，所有人都以為我有個多么好的爸爸。其實我累了，卻還在顧及你的感受。

爸爸，而你又看得到多少。

你是我的幸福嗎？

如果原諒，亦或放手

今年一月，我在深圳。

簡始終是個自強自立的女人，所以辛苦。早出晚歸。

我在一間小房間里，從上午九點到下午七點。等待，將時光打磨得支離破碎。

很多時候都在博客上寫日志。每天都在網上發長長的日志，其中有一篇叫《親愛的小孩》，很快被點擊成我博客里的最熱日志并且高居榜首。

很多網友，來信或留言。他們贊嘆或者勸慰。

有一個對我說：世界上沒有人可以依靠，連爸爸媽媽也不能，幸福要握在自己手里。

這個我知道，早就知道。

可惜沒做到，是我不對。

我還是每天等簡回來，然后坐很久的大巴或地鐵，去繁華喧囂的地方。我們很少買東西，除非是吃的東西。我發現，很多地方我都不可避免地和簡相似。比如，我們都不是有著精致妝容的女子，但都不肯虧待自己的胃。還有比如不羈比如堅持比如瘋子一樣的笑聲。

簡。我終究不能恨你，也不能恨爸爸。

因為有些人，永遠不能用來憎恨，永遠不能。

我也會想念

從深圳回到家，爸爸的家，不是我的。

用一張A4的紙，寫很多個簡，我已經很多年，都不在文字里稱之為媽媽。只有簡，只是簡。

寫滿了又撕碎丟掉。因為我不能讓有的人看見我對簡的想念。從小我就夾在兩方之間，小心地用謊言和眼淚處理一切，收拾漏洞。一年一年，輕車熟路了。

原諒，只是一不小心，只是忽然之間。

我想起我在簡身上嗅到的奶香，不是任何護膚品或香水的味道，因為那種香不會讓我想起華麗而曖昧的笑容，而是女人在哺乳時的畫面。

我記得安妮在小說中說即使忘記一個人的音容笑貌，也忘不了那種氣息。

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