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的九一八:東北軍武器裝備遠超日本關東軍
人們在談到抗戰的時候,最喜歡說的一句話是,“雖然中國軍隊人數多,但是武器火力不如日軍,所以失利的case比較多”。一般來說,那句話是對的,但是在1931年的中國東北,那句話不成立!東北軍不但在人數上遠遠超過了關東軍,而且在武器火力上也遠遠超過了關東軍。只要看看九一八事變中關東軍繳獲的戰利品就知道了:飛機60架,坦克25輛,還有大量的日軍根本沒有的捷克式沖鋒槍!
會不會有人奇怪,他張學良怎么有那么多錢,裝備怎么會那么好?這么說吧,少帥論別的比不上他爹,就整錢的能耐比他爹要強得多了。大帥整錢靠做馬賊、胡子,那錢來得不地道。少帥念過洋書,懂經濟,掙錢的方法要酷得多了。東北特產是大豆,少帥就專門倒騰大豆到國際市場去賣,挺來錢。有人要說了,倒騰大豆能掙幾個錢?倒騰和倒騰不一樣,人家少帥發行一種不可兌換的“奉天票”,除了有花以外和廢紙一樣。少帥拿了那個廢紙向老鄉強購大豆,拿了大豆出口去換錢,換了錢去買軍火,買了軍火再“交”給關東軍。
當然,東北軍在訓練程度上比關東軍差遠了,但是東北軍訓練差的責任在誰?總不能讓人家石原莞爾和板垣征四郎幫你張學良來負吧?攻打北大營的日軍有多少?有千軍萬馬?沒有,就獨立守備隊步兵第二大隊川島中隊,就一個連,一百來號人!
“皇姑屯事件”的硝煙未散,老爹張作霖的熱孝在身,會吃棒子面的都知道是關東軍炸的火車,嘿,那位張少帥偏偏就認為關東軍是來和他搞聯歡的。這不,扔下東北不管,跑北京享樂去了。
1931年春天,參謀本部軍事課長永田鐵山(“巴登巴登的四人幫”之一)到滿洲視察時說:“雖說張學良軍隊素質不高,但也有22萬人。人家還有三十幾架飛機,咱們什么都沒有。一旦有事,你們準備怎么辦?”指示從國內弄幾門大炮到奉天(沈陽)來。
什么炮?沒有那日俄戰爭時打俄國人的28厘米大炮那么大,24厘米。但想來嚇嚇那二流子沒問題,就這樣把兩門24厘米大炮從東京搬到神戶,再裝上船運到旅順,最后拖到了奉天。那炮一動彈起來,就得幾百個人伺候,整出了那么大動靜,他張少帥愣就是不知道這些情報。
“趙四風流朱五狂,翩翩蝴蝶正當行。溫柔鄉是英雄冢,哪管東師入沈陽。告急軍書夜半來,開場弦管又相催。沈陽已陷休回顧,更抱佳人舞幾回。”
但是這位少帥總算還沒有泯滅最后的良知:他知道他不能回東北,他還知道他無臉以對東北3700萬父老鄉親。要不然這位少帥除了創吉尼斯敗家子記錄以外,還可以創吉尼斯厚臉皮紀錄了。
和河本大作當年偷偷干不同,石原莞爾這次是公開地在干,沒打算瞞誰,因為賭局實在太大了。石原的“世界最終戰爭”理論,參謀本部和陸軍與其說反對,不如說有共鳴。但是要付諸實踐則反對,理由是怕美國、蘇俄或者蔣介石插手。
美國不會直接插手,這點石原敢肯定。蔣介石呢?不說正在忙著“剿共”,按老蔣的為人,石原也準確地判斷得出,蔣介石肯定袖手旁觀。老蔣對異己喜歡的程度,不比對共產黨更多。紅軍長征時,老蔣都沒有忘記借共產黨的手剿滅異己。像胡宗南帶了10萬大軍跟在徐海東的 5000人后面,不即不離,就差半天路。徐海東進保安歇了三天,打土豪分田地,胡宗南也在城外歇三天。后來徐海東上午出城,胡宗南下午進城,也不知道是在剿共還是在剿異己。這回有日本人幫忙剿滅奉系軍閥,蔣介石高興還來不及呢。
至于蘇俄那邊呢?那個少帥早把活埋他自己的坑給酷酷地挖好了。1929年7月,張作霖剛死不到一個月,張學良就敢上演“愛國秀”,不去找殺父仇人關東軍,卻和俄國人去鬧出了一個“中東路事件”。被人家打得滿地找牙不說,還把一旦有事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給玩沒了。
但即便真的美蘇蔣全部不聞不問,東北軍真的和關東軍拼命,關東軍也怕,所以石原又通過朝鮮軍參謀神田正種(陸大31期)串通了朝鮮軍司令官林銑十郎大將(陸大17期,后來在1937年做過4個月首相。他那個內閣,15個位置10個人干,兼職一串,特別節約人力,被人稱為“兩人三腳內閣”),無視軍法,擅自將朝鮮軍調至邊境,隨時準備越境支援關東軍。其實有兩個大隊(營)當天晚上已經越過了邊界,而林銑十郎是第二天才向上邊報告的。這位林銑十郎從此就得了個混名:“越境將軍”。
神田正種原來就是關東軍的,“九一八事變”后又回到了關東軍,長期從事對蘇工作,最后做到第 17軍中將軍長。戰后落到俄國人手里,給判了結結實實的14年徒刑。
整了個那么大的架勢,反對的參謀本部就只呆在一邊看?那倒沒有,參謀本部派了個作戰部次長建川美次(陸大21期)來奉天阻止關東軍亂來。
建川是有名的“挺進將軍”,他怎么會愿意來勸阻石原和板垣呢,可是軍令在身,不得不行。他就玩了一個“磨洋工,裝死狗”。從東京出來,他不坐飛機,走陸路、坐海船,橫穿朝鮮慢慢來。為什么?為了幫石原們和關東軍爭取時間。等他坐火車到奉天,已經是9月18號傍晚了。
建川美次可是個名人,日俄戰爭的時候他是騎兵中尉,一個人跑了300里地(這里是日里,一日里約等于4公里,300里就是大約1200公里)去偵察俄軍,立下戰功。后來以軍刀組的身份從陸大畢業。“二二六事件”以后,因為是“皇道派”而被轉入預備役,出任駐蘇大使。和莫洛托夫在《日蘇友好中立條約》上簽字的日本人,就是甲級戰犯松岡洋右和他。敗戰時自殺,要不然也很有可能是甲級戰犯。建川有情,石原也有意,不能讓建川落不是。當天晚上關東軍舉行盛大招待會,為次長洗塵。建川次長心知肚明:都該忙得像耗子似的時候,怎么還全來接風?沒錯,看樣子要出事就是今天了。于是就開懷暢飲起來,左一杯,右一杯,兩杯喝完,醉倒下了。干嗎來的?等明天酒醒了再說吧。
真的假的?有沒有搞錯?兩杯就醉了?那得去問建川本人了。不過關東軍原來定的日期確實是9月28日,接到參謀本部俄羅斯班班長橋本欣五郎少佐的密報,建川美次要來,這才提前到9月18日的。
9月15日,石原莞爾、板垣征四郎、花谷正、今田新太郎開了個緊急會議,研究建川美次部長要來的問題。板垣拿了一支鉛筆豎在桌子上,說:“問天命吧,鉛筆往右倒就不干了,往左倒咱們就玩命賭了。”
結果鉛筆往右倒了下去。
那就是說計劃中止了。
但是今田跳了起來,漲紅了臉說:“你們不干我一個人干。”
這一句話,整個會議的空氣為之一變。其實今田只不過是說出了大家想說的話。日本陸軍的佐級參謀,是一批特別瘋狂的人,他們為了早日戴上將軍肩章,什么事都敢干。在他們那兒,沒有“冒天下之大不韙”這句話。
于是這四個參謀就決定了在9月18日建川到達的那天晚上動手,因為那是能夠爭取到的最后時間。建川部長交給花谷,只要能把他灌得不省人事就行了。
等建川第二天醒來,事已經沒了,沈陽的東北軍已經被全部解除了武裝,石原們正忙著清點戰利品呢,不,應該說是繳獲品,不能叫戰利品,根本就沒有過戰斗嘛。
石原的戰術應該說很簡單:“打蛇打七寸”。趁那位花花公子沉醉在溫柔鄉之際,打掉沈陽城里的奉軍指揮部,使東北軍群龍無首。在沈陽動手的同時占領營口和丹東,阻斷關外奉軍主力回援,和確保朝鮮軍可以越境增援。
應該說石原莞爾和板垣征四郎的算計幾乎完美無缺,唯一的缺點就是他們沒有想到,不但美蘇蔣袖手旁觀,連當事人張學良本人也同樣袖手旁觀!根本沒有必要占領營口,就是幫張學良修一條現代高速公路,他也不會“打回老家去”。
抗戰時在重慶流傳的一個笑話,特別能夠說明日軍佐級參謀在實際戰爭中的“能量”。
日軍飛機又來轟炸了,躲進防空壕的蔣介石對身邊人說:“娘希匹的,我也給他們炸煩了,要不然就和他們談判?可是和誰談呢?天皇不管事,首相像走馬燈似的換,想談判也沒對手啊。”
手下人想了想說:“報告委員長,有三個人可以談。”
“哪三個人?”
“少佐、中佐和大佐。”
石原的第一步,在張學良的“協助”下,走得很順利。
到了第二天9月19日早上,建川的酒也醒了,也想起來了花這么多時間到奉天來,到底是干什么來的了。找來石原們訓話,說不能在滿洲鬧出事來。誰知石原們的回答是已經鬧完了,奉軍全給繳了械,不,不是繳的械,是交的械,沒事了。飛機、坦克收來了一大堆,比咱關東軍的要好多了,是不是得封張少帥一個“關東軍軍火采購部長”的頭銜,請首長指示。
建川雖然在思想上不反對關東軍的胡作非為,但是俗話說“屁股決定腦袋”,坐在參謀本部作戰部次長這個位置上,這次又是欽差大臣,他必須考慮以后怎么辦。于是就和石原吵了起來,最后不歡而散,坐飛機回去了。
建川回去以后的9月22日,關東軍總參謀長三宅光治、高級參謀板垣征四郎、作戰參謀石原莞爾,和奉天特務機關長、剛被關東軍司令官本莊繁任命為“奉天市長”的土肥原賢二,還有關東軍參謀片倉衷大尉(陸大40期),就開了一個會,討論下一步怎么辦。
這個會議,后來被指定為甲級戰犯、由于自殺而未被追究的關東軍司令官本莊繁(陸大 19期)居然沒有參加。從這個事實也可以看出日本陸軍的指揮系統了。
板垣說明了內閣和參謀本部的態度,片倉說明了來往電報。東京首先反對擴大事態,但是表揚了關東軍的戰果,到底什么意思?
土肥原說了第一句話:“要一口氣解決滿蒙問題,只有建立一個以日本為盟主的滿蒙五族共和國。”
這就是石原一直主張的,結果這次會議上五個參謀通過了一個《滿蒙問題解決策略》,主要內容是:“在我國的支持下,領有東北四省和蒙古,以宣統帝為首樹立支那政權。”以關東軍意見的形式上交陸軍省和參謀本部。
這個《解決策略》基本上反映了石原當時的思想,也就是使滿洲獨立,為他的所謂“日美最終戰爭”服務。
石原的思想也是逐步形成的,而且在不斷變化。石原是一個幼年學校出身的軍人,就算是天才,也是皇軍參謀型的天才,超越不了皇軍參謀的根本局限。其實發動“滿洲事變”,在他來說,一開始只是作為關東軍參謀從對蘇戰略考慮出發,想把滿洲作為前線基地的單純軍事上的考慮。
石原最早的考慮并不是“滿蒙獨立”,而是日本直接軍事占領。他在1930年5月的《滿蒙問題私見》中還在說,“我懷疑支那人是否有建設近代國家的能力,不如在我國的治安維持下讓他們自然發展”,從這里可看不出以后鼓吹的“王道樂土”、“五族協和”的甜言蜜語,而是赤裸裸的以軍事占領的方法來統治滿洲,和當時的朝鮮、臺灣一樣。
但是石原的這個想法很當然地被軍部否決了,當時的軍部還知道一點什么叫做“冒天下之大不韙”,還記得甲午戰爭之后逼日本交出已經到手了的遼東半島的“三國聯合干涉”,知道那行不通。
這樣石原莞爾才退一步去搞“滿洲獨立”的。這個《滿蒙問題解決策略》就有這樣的句子:“含淚退到滿蒙獨立國家案來。”中國人應該知道一個事實:扶持“滿洲國”,已經是皇軍參謀們退了一步了!
在“滿洲事變”以后很久,在石原莞爾心中,還是對軍部不讓他們軍事占領滿洲全境而耿耿于懷,念念不忘他的武裝占領計劃。
那么石原莞爾又是什么時候開始才醉心于這個“滿洲國”的呢?說來有趣,那還是在石原莞爾調離關東軍的1932年8月以后。一般的看法,是在1932年石原莞爾認識了后來出任“滿洲國”監察院院長的于沖漢以后,從于沖漢那兒批發來的“保境安民,東三省分離”的思想。也就是說,在“九一八”事件時,石原莞爾雖然主張搞“滿洲獨立”,但其實還是想軍事吞并東三省。“獨立”只不過是一種權宜的妥協方案。
話說回來,那陸軍省和參謀本部就會同意石原和板垣們的這個《滿蒙問題解決策略》?再說上面還有內閣呢。沒事,那位政變專家橋本欣五郎在積極配合。不是說政府有可能反對嗎,那就把政府去掉算了,橋本策劃的“十月事件”就是直接為了配合石原的。雖然政變流產,但政府因為再三的政變丑聞也倒了臺。接著上臺的是犬養毅內閣。
犬養毅是孫中山的老友,這次當上首相也是偶然再加上偶然。本來77歲的犬養毅已經宣布從政界退休,因為當時的政治空氣已經是軍國主義清一色了,那位山縣有朋就曾經公開說過:“不聽我話的就頭山滿和犬養毅”。但是犬養毅的選民不服,犬養毅辭職后舉行的選舉,大家選出來的還是犬養毅。加上田中義一又突然莫名其妙地死了,犬養毅這就莫名其妙地當上了政友會總裁,這次內閣倒臺,大家指望能夠靠犬養毅和中國國民黨的關系來解決滿洲問題,這才推他當了首相。
犬養毅上臺以后,拒絕了軍部的成立“滿洲國”的要求,并且通過自己的渠道和中國國民黨開始談判。上次說到“田中奏折”的時候,提過那位言必提“我是帝國主義者”的森絡,那位森絡其實原來也支援過孫中山,但那時已經完全變成了右翼。犬養毅托森絡來盯和國民黨的談判,可森絡把來往的電報全給壓下來了。那邊談了些什么,到現在都還是個謎,因為森絡 1932年底就見天照大神去了。
犬養毅算看出來了,有這批青年參謀在,日本遲早得完蛋,得想想法子。可他那個法子也太書呆子氣,什么人不能找?他跑去找上原勇作,就前面說過的找到政府死穴的那位陸軍元帥,給了他一份30人的名單,讓上原勇作去找天皇商量,免了他們的官。這邊又把他的計劃告訴了那個森絡,你說軍部能不知道?
軍部暴跳如雷,認為犬養毅是在侵害“統帥權”,終于在1932年下手暗殺了犬養毅首相,是為“五一五事件”。那個書呆子,在被別人打了黑槍以后,還要傭人把兇手叫來,說“讓我和他談談”,還在夢想說服那些瘋子。
張學良的 50萬東北軍未作任何抵抗,讓出了東北。張學良本人則是連他老爺子張作霖的尸首都不要了,后來還是關東軍作戰參謀辻政信少佐幫他下的葬。
也不要說張學良一無遺憾,他對東北視之如糞土,唯有一件事耿耿于懷:他的金銀珠寶。1931年12月,張學良向日本首相犬養毅去信,哀求犬養毅幫忙向關東軍疏通發還被關東軍扣押的私人財物,在信中還先附上了一張作為謝禮的支票。落到關東軍手里的財物還想討回,也只能說張少帥的弱智了。這封信被軍部查知,結果張學良的錢沒有回來,軍部主謀的五一五事件,暗殺犬養毅首相的理由之一就是“和張學良交通,接受張學良的賄賂”。犬養毅是想對那些兇手們解釋這件事。
“五一五事件”在日本政治史上是一個很大的事件。隨著犬養毅首相的被暗殺,政黨政治也一命嗚呼了,以后的內閣永遠是“舉國內閣”,唯軍部馬首是瞻。像后繼首相齋藤實一上臺,就趕緊承認了“滿洲國”政策。
摘自《有一類戰犯叫參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