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旱的三月

何源梅

大旱的三月

母親流淚了

那些高枝上的花啊

為什么開得那樣無精打采

就像奄奄一息的孩子

依偎在母親的目光里

母親啊，您太慈祥

您用一生中最后的淚滴

滋養樹梢上的每一朵花蕾

我輕輕地走進滿心焦慮的母親

沿著村莊那條牛鈴歌唱的小路

母親啊，即使春雨沒有來到

只要水窖里的水灌滿

一滴水一片綠葉

一桶水一串果實

碩果累累的景象啊

母親您不再惆悵

大旱的三月

母親流淚了

那些佇望豐收的種子啊

一顆接著一顆排成長長的隊列

和母親一起長久地長久地跪在地上

望著天用虔誠的淚水

祈求上蒼給她們的兒女一碗飯吃

我輕輕地走進心急如焚的母親

沿著紅塵起落的山路

母親啊，旱情使您的勞作更加艱難

盡管你期待已久的小麥顆粒無收

只要水池里的水灌滿

一瓢水一包玉米

一挑水一片金色

希望的田野啊

母親您不再焦慮

大旱的三月

母親流淚了

高山上大片大片的樹葉

怎么過旱地死去了呢

放牧的山坡沒有了綠茵

那頭辛苦了一輩子的老牛

被母親賣到山的那邊去了

老牛啊，不是我狠心把你賣到他鄉

是因為滋養你生命的水源

已經斷流

母親啊在我離開你的時候

我要用這行告別的淚水

為您化作一條清亮的河流

我輕輕地走進母親

沿著那條彎彎的山路

母親啊盡管家鄉的壩塘干枯

那一路送水的人們會把水送進你

的家里

這水，來自暮底河水庫

來自很遠很遠的地方

掬一捧水給干渴的母親

生命在滾燙的三月不會凋落

旱情還在繼續

100年一遇啊100年一遇

小春顆粒無收

大春無法栽種

太陽炙烤著大地

天無情人有情

捐款撥款

找水源開溝渠

戰天斗地的精神

已經在母親的心里鐫刻成永恒的形象

大旱的三月，

為土地操勞大輩子的母親啊

與汗流浹背疲憊不堪的抗旱大軍

一起驅趕旱魔

淚水和汗水交融的生命之水

匯成母親干渴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