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區反腐三杰

王衛斌

荀子曰:“欲雖不可盡,可以近盡也;欲雖不可去,求可節也?！鄙鲜兰o30年代初,中國共產黨在中央蘇區取得局部執政地位后,為了“求可節”,曾經毫不留情地向干部隊伍揮刀刮骨去毒,以嚴刑峻法遏制腐敗變質分子的貪婪私欲,在歷時兩年零八個月的反腐肅貪斗爭中,查處大案要案25起,處決大小貪官13人。在這場反腐斗爭中,涌現出了“蘇區反腐三杰”。

何叔衡:大開殺戒

1931年11月7日,中華蘇維埃共和國在江西瑞金宣告成立,毛澤東被推舉為臨時中央政府主席。

毛澤東預言:“有了政權,就會產生官僚、特權和腐敗?！庇捎谛律募t色政權羽毛未豐,行政管理機制存在很多漏洞,給一些品行不端的人提供了可乘之機,漸漸地釀成了一股以權謀私、貪污腐化的歪風邪氣。

1932年2月10日,毛澤東語重心長地告誡工農檢察部的工作人員:“我們黨歷來主張打倒一切貪官污吏,而現在貪官污吏就出在黨內,出在蘇維埃政府里面,我們要毫不留情地打擊他們!”隨后,中央政府發布通令,成立了臨時最高法庭,任命中央工農檢察部部長何叔衡兼任主審。何叔衡在各級黨組織建立監察委員會,在各級政府設立工農檢察部、控告局和裁判部,廣泛吸收工農群眾加入輕騎隊、突擊隊、群眾法庭,一張巨大的反腐肅貪監察網絡迅速形成,一場聲勢浩大的反腐肅貪斗爭由此拉開了戰幕。

最先落網的是瑞金縣葉坪村蘇維埃政府主席謝步升,他因涉嫌生活腐化、謀財害命等罪行被檢舉、逮捕。謝步升雖然官小職微,但他結識了不少黨政軍高級干部,蘇區中央局副秘書長謝春山與他更是過從甚密。在他東窗事發后,謝春山還親自出面干預辦案,惹得何叔衡拍案而起:“像謝步升這樣的敗類不清除,我這個執法官還怎么向蘇區群眾交待?”1932年5月9日,臨時最高法庭一錘定音,依法判處謝步升死刑,3小時內執行。

蘇區反腐肅貪第一槍余音未落,瑞金縣委組織部部長陳景魁因欺男霸女、巧取豪奪,縣蘇維埃政府財政部會計科長唐仁達欺上瞞下、貪污腐化,先后被群眾揭發。何叔衡經過一番明察暗訪,查明陳景魁原來是混進革命隊伍的反動頭目,唐仁達貪污公款2000多元。陳景魁的爪牙在信封里夾寄子彈威脅何叔衡;唐仁達的同伙煽動當地一些不明真相的群眾,攻擊何叔衡造假陷害革命干部。但何叔衡輕蔑地回敬道:“我為蘇維埃國家執法,替蘇區人民群眾主持公道,站得正、行得穩,何所懼哉?”陳景魁、唐仁達最終被送上了斷頭臺。

何叔衡剛正不阿,秉公辦案,贏得了蘇區“包公”的美名。

董必武:法治先驅

中華蘇維埃共和國在創建之初,因法制不全,開展反腐肅貪斗爭難免掛一漏萬,何叔衡為此丟了“烏紗帽”,毛澤東亦愛莫能助。

1932年9月初,曾在日本和蘇聯攻讀過法律專業的董必武輾轉進入中央蘇區,毛澤東特意安排他協助何叔衡一起執掌蘇維埃國家的司法、審判大權。

1933年6月12日,中央造幣廠會計科長肖倫海因貪污、挪用公款3100多元,被中央工農檢察部和臨時最高法庭判處死刑,立即執行。同年11月,全蘇大會工程處主任左祥云勾結總務廳管理處長徐毅,賄賂總務廳長趙寶成,貪污巨額工程款,雖經群眾檢舉、揭發,卻因量刑定罪缺乏法律依據而一直得不到應有的懲罰。這令董必武始料不及,更加認識到有法可依的重要性。

1933年12月15日,中國共產黨歷史上第一份反腐肅貪法令出臺,明文規定了貪污金額和相應的量刑定罪標準,從此蘇區反腐肅貪走上了法制化軌道。1934年2月,中央工農檢察部更名為中央工農檢察委員會,臨時最高法庭升格為最高法院,董必武被任命為中央工農檢察委員會副主席,兼臨時最高法院主席,正式從何叔衡手上接過了蘇區反腐肅貪斗爭的指揮棒。

他上任后立即組織了蘇區第一個反腐敗群眾法庭,對犯有輕微貪污行為的國家銀行出納員袁雨山和劉道彬進行公審、教育,給予開除公職處理。隨后他又連續主持召開了兩場審判會,依法判處全蘇大會工程處主任左祥云、于都縣蘇維埃政府軍事部長劉仕祥等人死刑,其余涉案人員均受到不同程度的處罰,查處了蘇區規模最大、判刑最重、牽涉面最廣的干部集體貪污案。在蘇維埃嚴規鐵律的威懾下,一些貪污腐敗分子紛紛投案自首、棄邪歸正。

董必武在中央蘇區期間,參與制定、頒布了各種法律法規120余部,逐步完善了蘇維埃司法、審判體系。

阮嘯仙:咳血查貪

1932年年底,蔣介石集中50萬兵力分進合擊中央蘇區,推行所謂的軍事圍剿“殺死政策”和經濟封鎖“餓死政策”。為了打破國民黨嚴密的經濟封鎖,在夾縫里求生存,臨時中央政府掀起了一場經濟建設運動高潮。

然而,由于大多數工農干部不會寫字作文,更不懂算數管賬,致使德薄才疏的人趁虛而入,財務管理混亂不堪,貪污浪費愈演愈烈,結果生產發展了,經濟收入卻有減無增。

1934年2月3日,中央審計委員會正式成立,長期從事黨內財務監督工作的阮嘯仙擔任主任。他精挑細選招聘了一批出身貧苦、德才兼備的青年知識分子,組建了一支精明強干的審計隊伍。首先從中央機關入手,只用了十多天時間,就把中央11個部委的財務收支情況摸了個一清二楚。

緊接著,他又率部馬不停蹄巡查各國家企業和群眾團體,發現中央互濟總會財務部長謝開松、中央印刷廠會計科長楊其茲、軍委印刷廠會計科長路克勤和中央造幣廠會計科長凌全香等人,有重大貪污犯罪嫌疑,立即組織力量對他們進行突擊審查。

這些人都是從事財務會計工作多年的老手,他們早已把假賬編造得嚴絲合縫,并對審計人員百般刁難、橫加阻擾。阮嘯仙患有哮喘和肺結核病,連日來加班加點超負荷運轉,又急又氣又累,一時胸悶氣結,竟咳嗽出了血。同事們見此情景,紛紛建議他鳴金休兵,阮嘯仙怒斥道:“凡是貪污腐敗分子,沒有一個會主動認罪的,只有拿出真憑實據,才能逼迫他們繳械投降。我們這時候半途而廢,正中他們下懷,這是我們審計監督人員的失職,也是對革命的犯罪。查,繼續查,一定要查它個水落石出!”他帶病跟狡猾、刁蠻的審計對象斗智斗勇,頗費一番周折,最終查清了他們的犯罪事實。

蘇區群眾為此編了不少順口溜贊道:“阮嘯仙,真正好,群眾見了哈哈笑,貪賊見了哇哇叫。” 阮嘯仙制定的“六不準”審計工作紀律一直沿用至今,他被譽為審計戰線上的紅色“鐵算盤”、蘇區“經濟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