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工荒警示國家投入需轉向

中國產業工人隊伍正在巨變中：60后、70后正在退出歷史舞臺，80后、90后正在崛起。一個新勞工時代，已在中國揭開了大幕。但我們的產業結構和社會結構并未準備好。整個國家的產業轉型、社會轉型，還跟不上中國產業工人的升級換代。

這或許是用工荒席卷大江南北的關鍵所在。一夜之間乾坤倒轉，勞動者成了賣方市場，區域經濟的競爭很大程度上就成了搶奪勞動者的競爭。那么靠什么搶奪勞動者？

得民心者得天下，用這個老話概括當下區域競爭的方向，或許再適合不過了。相對于新生代勞工的崛起，傳統的社會治理是太粗放了。而這是政府的傳統投入所決定的。政府的傳統投入，最大特征是對物的投入遠遠高于對人的投入——都是投向直接服務于增長的經濟基礎設施，比如交通基礎設施、通訊基礎設施，等等；對人的投入卻往往斤斤計較，捉襟見肘。

于是，與經濟基礎設施日新月異形成鮮明對照的是，各地的社會基礎設施普遍簡陋。對戶籍居民都往往顯得不人性，對外來勞工，更往往不客氣地顯出冷漠和生硬的一面。對外來勞工的排斥和隔離，可能導致一個嚴重后果，就是新生代勞工的無根漂流。他們逐漸淪為精神上的流民，精神上的游牧民。這無疑給國家穩定埋下了重大隱患。

最耐人尋味的是，此次用工荒中，普工崗位乏人問津的同時，技術崗位竟也求大于供。新生代勞工不屑做血汗勞工，但他們向往的技術崗位，卻又往往不是他們所能勝任的。但這種矛盾并不完全是他們自己造成的。他們生于現代但缺乏現代教育，缺乏職業訓練，而這種教育、這種職業訓練并非個人努力就能完成，而是需要各級政府包括中央政府充分的公共教育投入，需要教育基礎設施的積極完善。遺憾的是，1993年國家即提出教育投入爭取在20世紀末達到GDP總量的百分之四，但這個承諾至21世紀第一個十年都未兌現，遑論其余。

就此而言，用工荒問題不僅需要企業應對，更需要國家應對。在勞動者成為賣方市場的時代，在對尊嚴和權利更自覺更敏感的新生代勞工崛起的時代，政府投入怎樣從主要投向物轉到主要投向人，投向人的尊嚴和權利，即投向教育和文化、投向民主與法治，等等——這無疑值得各級政府和全社會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