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發展更多的是一個“試錯”過程,作為“社會存在”的人類社會,不能過于倫理化了。精神領域的游戲有其特殊性,觀念系統的拆除、變更或重建,都得付出極高的交易成本。

中國改革開放30年來,每前進一步,都會與各種“觀念”發生遭遇戰,打激烈的觀念仗。中國大地上每一項改革,每一種創新,每一次突破,首先都是“觀念”上的重大突圍,直至今天,“解放思想”還是個嚴峻的公共命題。
今天回過頭來看,很多事情之所以都得來一場“解放思想”、“轉變觀念”、“換腦筋”之類的革命,改革、創新之所以成本高昂,就在于種種反向的精神力量的束縛和狙擊。很多事情,你得有個“說法”,否則不但做不成,還會麻煩纏身。
很多禁錮、束縛社會發展的東西,時常以正確的、定律性的姿態橫亙在人們面前,以各種方式干擾時局。蘇軾有一首描寫“花影”的詩:“重重疊疊上瑤臺,幾度呼童掃不開。才被太陽收拾去,卻叫明月送將來”。
用這首詩來描繪種種舊觀念,相當貼切。經過30年改革開放歷煉,往常很多“重重疊疊上瑤臺,幾度呼童掃不開”的舊觀念已是明日黃花,但它們還會飄飄忽忽,時不時地出來干擾人們思維和前進方向。
值得思考的是,為什么我們老是要“解放思想”?老是要作一次次的“觀念”突圍?進一步的問題還在于:那些長期束縛人們頭腦,給發展、變革、創新帶來重重阻力的東西,究竟是怎么來的?
很多觀念形態,比如“計劃經濟”觀念,并不是天生就有的,而是我們花了氣力建立起來的。它們從無到有、從微到強、從道理到真理,漸爾蔚然成風,成為“行動定律”。一種有趣的現象是:我們常常花上幾年、十幾年、幾十年,建立一套套觀念系統,然后再花更多的時間和氣力去破除它們。
馬克思在《政治經濟學的形而上學》中說:“人們按照自己的物質生產的發展建立相應的社會關系,正是這些人又按照自己的社會關系創造了相應的原理、觀念和范疇。所以,這些觀念、范疇也同它們所表現的關系一樣,不是永恒的,它們是歷史的暫時的產物。”馬克思還強調“生產力的增長、社會關系的破壞、觀念的產生都是不斷變動的。”
恩格斯在《路德維希·費爾巴哈和德國古典哲學的終結》中,也指出(人們應該)“意識到他們所獲得的一切知識必然具有的局限性,意識到他們在獲得知識時所處的環境對這些知識的制約性。”恩格斯還說:“今天被認為是合乎真理的認識都有它隱蔽著的、以后會顯露出來的錯誤的方面,同樣,今天已經被認為是錯誤的認識也有它合乎真理的方面。”
我們公共生活的基本教訓之一,是花大力氣,建立一套觀念系統,然后再花更大的力氣去打破它。問題在于,無論是在物理學上還是社會學上,“觀念建筑”都不似“形體建筑”那樣可以“定向爆破”,轟的一聲,說倒就倒。它們建立難,拆除、重建更難。更何況這些東西還有著高高在上的權威,深藏于人們腦海深處。
社會發展更多的是一個“試錯”過程。作為“社會存在”的人類社會,不能過于倫理化了。精神領域的游戲有其特殊性,觀念系統的拆除、變更或重建,都得付出極高的交易成本。對于面對著無窮盡探索領域、客觀上必須不斷“與時遷徙,與世偃仰”的人類社會來說,特別是對于全球化背景下處于現代化歷史進程中的中國社會來說,應更好地踐行科學發展觀,實現“知”與“行”的統一,敏于行而訥于言,唯真、唯實而不唯“道”。這才是健全公共生活的大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