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妻書

我親愛的喬安妮：

我依然記得在我們的寶貝女兒伊拉莉亞出生前一個月我倆的談話。

你突然問我，萬一你有什么不測，我怎么照顧女兒。我記得我說過讓你別說傻話，你卻一臉認真：“我只想讓你時常告訴她，媽媽有多愛她。”

你走之后，我和女兒經歷了許多別具意義的時刻，我多希望你能和我們一起分享啊！我們曾有的回憶現在對我來說是何等珍貴。

我曾說對你一見鐘情，你總是笑我，可那是實話啊。我在一家夜總會見到你，最終鼓起勇氣想請你喝一杯，你能應允，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幸運。

在威尼斯我向你求婚。我們在貢多拉上戲水，一路笑個不停。還記得你仰著頭看太陽，說這一天是你一生中最美好的日子之一。你沿著紅地毯向我走來的時候，我知道我找到了我的靈魂伴侶，我的唯一。

發現你懷孕時，我們欣喜若狂，沒多久就知道懷的是個女孩。在你分娩前飛逝的幾個月里，我們忙著準備好育兒室。

每次我們的寶貝踢你，你總會抓著我的手放在你的肚子上說：“克里斯丁，你感覺到了嗎？她真好動啊！”

你想給我們的女兒取名叫伊拉莉亞，和你在威尼斯遇到的那個朋友同名。因為你發現在拉丁語中伊拉莉亞的意思是“永遠快樂”。

伊拉莉亞還沒出生，我們就看到了她。通過三維掃描可以看見寶寶的臉蛋——她可真美。

現在，我真慶幸我們當時做了那個掃描。超過預產期兩個星期，孩子仍未出生，位于波爾頓我們家附近的一家醫院想給你做引產。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我不愿想下去。

當伊拉莉亞就要生來的時候，助產師讓你使勁，可伊拉莉亞的心跳驟停——她的情況危急！

你滿臉驚恐地看著我，周圍的醫生們都在努力幫助你生產。終于，伊拉莉亞出生了，但當時的她全身發青，護士趕忙將她送到了特殊嬰兒監護室。你叫喊著：“她還好嗎？”而我只能說：“是的，和你一樣漂亮！”

一想到你沒有親眼見到自己的女兒，更別說親手抱過她，我的心都碎了。隨后，你心率加快，血壓越來越低。醫生說必須馬上把你送進手術室。

醫生推著你出去時，我抓住你的腳說：“我愛你！”那是你在生前，我見你的最后一面。

幾分鐘后，一位醫生把我帶到一邊，告訴我伊拉莉亞出現了嚴重腦部受損癥狀，存活幾率不大。當時我不知道要先去看你們中的誰。

我去了保溫箱看伊拉莉亞。半個小時后，醫生帶來的消息改變了我的一生。你大量出血，在醫生試圖給你做手術時心臟停止了跳動。

那一刻，我徹底崩潰了，我當時大聲吼著：“為什么會這樣？”

你才27歲，身體健康極了，而現在，一個動脈瘤引起的出血卻帶走了你。太平間里，你看起來像是安靜地睡著了。我親吻你的面頰，撫摸你的頭發，泣不成聲。

我茫然不知所措。那時一位護士找到我，說發生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然后領我去看伊拉莉亞。她胸部和鼻子上的所有插管都被拔掉了，她可以自己呼吸了。護士說這是一個奇跡。

我們的伊拉莉亞似乎決心要活下來。一個護士把她放在我的臂彎里，她開始哭了起來。“不要害怕，爸爸在這兒。”我哄著她，她立刻不哭了。

我們的女兒能活下來了。

這就好像你曾經說過的：“老天，你可以把我帶走，但不能帶走我的女兒。”

突然間，在我感覺生無可戀時，我有了伊拉莉亞。我給她換第一塊尿布、給她喂第一瓶奶時，想象你做這些事情的樣子，并努力照著做。

但我還是被拉回到恐怖的現實之中——你的葬禮。那天來了400多人，葬禮由那位3年前為我們主持婚禮的牧師主持。

兩天之后，我從醫院把伊拉莉亞接回了家。

回家后的第一個晚上，我躺在我們的床上，伊拉莉亞躺在我旁邊的嬰兒床里。我對你說：“喬，你應該在我身邊，我需要你。”我是多么希望你就躺在我的身旁啊！

白天，我以淚洗面；夜晚，我把伊拉莉亞放在身旁，跟她講關于你的事——告訴她，你是多么美麗溫柔、善解人意。

房子里到處都是你的照片，我抱著伊拉莉亞湊近它們，這樣一來，她就能看到你了。

隨著她漸漸長大，我還會做一些別的事情，讓她了解你。比如我會試著做一些你會做給她吃的飯菜，好讓我們漂亮的伊拉莉亞了解她的媽媽，即使她并不記得你。

我希望你能聽見我說話：“喬安妮，我想念你！更感謝你給了我一個如此美好的女兒！”我只是希望你能與我們同在，分享她帶來的快樂。

伊拉莉亞一歲時，被確診為大腦癱瘓，這意味著她很可能不會走路，將永遠無法流暢地講話，而且需要人不間斷地看護。直到那時我才振作起來，我要盡我所能給伊拉莉亞最好的生活，我必須振作！

生活雖然艱難，卻也美好，我和伊拉莉亞就像兩個小伙伴，相依相伴。她現在快4歲了，長得和你一模一樣。她可真是一個小可人兒！雖然她只會說幾個詞——“你好！”是她最喜歡說的。她給予我如此多的愛。她還是個小無賴呢，成天讓我把她的小手指握在我的手里。

我辭去了地區銷售經理的職務，這樣我就能用全部時間陪伴伊拉莉亞。每天早上，她都會去“彩虹之家”，這個機構專門幫助和她一樣的孩子。

每次我看著她，都能得到些許慰藉，因為她是你留給我的，是你活生生的一部分。我只是要你知道，無論發生什么情況，我都會將伊拉莉亞撫養成人，讓她成長為能令你感到自豪的人，并讓她永遠記得她的媽媽有多特別。

親愛的，我愛你！

克里斯丁

（娜娜摘自《英語廣場·美文》2010年3月號，孫 愚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