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是裸體的

童 話

他第一次遇見她的時候,她正帶著小侄子在公園喂鴿子,穿那種寬松的背帶褲,白球鞋,頭發短短的像個男孩子,素面朝天的一張臉,說不上漂亮,卻說不出的陽光。

那時候的她,真的像個孩子,跟那個小男生追鴿子玩兒,臉上弄臟了一塊也渾然不覺,笑得前仰后合。那是他初次遇見的她,絕不是她最美的時候,卻是她最真實的時候,正是那樣一個她,令他怦然心動。

那天之后,他心里一直想著她。

沒想到會再遇見,兩家公司有業務往來,一次談判桌上,他們碰上了。

他再次見到的她,看起來神情嚴肅了那么一點,可是依然帶著本真的孩子氣的表情,他甚至留意到雖然穿了小領口收身的上衣,下面,她還是配了牛仔褲,平底的小皮鞋。依然素面朝天。那么嚴肅的場合,一雙眼睛左顧右盼,像等待下課的貪玩的孩子。

那次,婉轉地,他要了她的電話。

之后不久,他們戀愛了。

只是他沒有想到,她卻在戀愛后慢慢改變了。她先是把頭發留了起來,然后開始穿很高的高跟鞋,窄口的裙子,素色的襯衣,手中拎很亮的那種皮質的包,并且開始化妝,很淡的妝,散發著女性的優雅和嫵媚……

每個人都說,是愛情讓她美麗了。說原來一個女子在愛情中,可以讓自己變得那么美。

她真的美麗了,優雅了。他再也沒有聽過她那天追鴿子時恣意的笑聲,她連笑容都變得優雅了,總是輕輕的,小口吃飯,輕聲說話。她迅速脫離了孩子氣,變得認真而專注。

沒錯,她變了,是為他而變的。最初他打電話給她的時候,她是意外的,因為那時候的她太平凡,作為一個年輕女子,她甚至有些粗糙和簡陋。而他太精致太優秀,無論相貌還是談吐、氣質,她都覺得自己根本配不上他,知道他們戀愛后,同事也說,她是現實版灰姑娘,交了好運。

她想向他靠近,下決心把自己從灰姑娘變成公主。于是一點點收斂起個性里的隨意、天真和微微的任性,開始學著做一個優雅美麗的成熟女子。她覺得只有那樣,才能和他相配。

她終于成功“轉型”,也一天比一天自信,覺得在愛情的天平中,她終于有了和他對等的分量。卻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正是這樣的時候,他向她,提出了分手。

她愕然、詫異、茫然,她必須弄清楚原因,她說,為了你,我幾乎改變了自己。

可是他卻不肯回答,只是無奈地搖頭,他不想直接告訴她,正是她的改變,讓他失去了愛她的熱情和愿望。他知道她已經徹底丟失了從前的自己,現在的她,不是他想要的,他只好離開。

而她,也只能面對這個傷心的結局,面對他的離去,她看著鏡中的自己———一個幾乎完美的女子百思不得其解。她不明白為什么當初他可以喜歡那個灰姑娘,而當她變成了白雪公主,他卻要離她而去。因為她不明白,是她丟失了愛情最初的樣子。

她不明白愛是裸體的,它本真而自由,不需要任何華麗的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