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公子

馬 風

與袁克文、張學良、溥侗并稱為“民國四公子”的張伯駒先生,是位收藏書畫的大家。他的藏品都是罕見的稀世珍寶。其中有一件《平復帖》,為西晉大文學家《文賦》作者陸機所書,是我國現存最早的墨跡。被研究家譽為“筆法質樸老健,筆畫盤絲結鐵,結體茂密自然,富有天趣”。啟功先生有詩贊道:“十年遍校流沙簡,《平復》無慚署墨皇。”還有一件《上陽臺帖》,是唐代詩仙李白的草書手跡。一日,玄宗命賦宮中行樂詩,李白即興揮毫,筆走龍蛇:“山高水長,物象千萬,非有老筆,清壯何窮。十八日上陽臺。太白。”

為了購買這些珍品,張先生不惜一擲千金,甚至傾家蕩產。那件《平復帖》,花了4萬大洋。《上陽帖》和唐寅的《蜀官妓圖》,共用6萬大洋。范仲淹的《道服贊》,用了114兩黃金。展子虔的《游春圖》,花掉240兩黃金。為了籌這筆錢,張先生以220兩黃金的售價,賣掉了位于弓弦胡同的一所豪華四合院,這曾是大太監李蓮英的舊居。張先生夫人潘素又用金銀首飾換得黃金20兩,補齊余額。

花費如此巨額收藏的幾十件珍貴書畫,張先生本著自立的“予所收藏,不必終予身,為予有。但求永存吾土,世傳有續”的宗旨,先后分幾次全都捐獻給了國家。然而1957年,仍被戴上了右派帽子,從此命運坎坷生活拮據。

“文革”結束之后,黃永玉在西郊莫斯科餐廳與張先生偶然相遇。他說:“忽見伯駒先生蹣跚而來,孤寂索寞,坐于小偏桌旁。餐至,紅菜湯一盆,面包四片,菜醬一碟,黃油兩小塊。紅菜湯畢,小心自小口袋子取出小手巾一方,將抹上菜醬及黃油之四片面包,細心裹就,提小包自人叢中緩緩隱去。”

原來,小包中的四片面包,是帶給蟄居家中的夫人潘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