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一個平常的人

[美]馬爾.蒂卡 李有觀

乍一看，她和其他老婦人沒什么不同。她在雪地里緩慢地獨自行走。人們走在繁忙的城市人行道上，移開自己的視線，沒人注意到老婦人。

假如這些人稍微注意一下，他們就會看見那個老婦人沒有穿鞋，赤著腳在冰天雪地里行走。

老婦人兩只手緊緊地抓住缺少紐扣、破舊不堪的外衣領口以抵御冷風。走到汽車站，她停了下來，她在等候去市中心的公共汽車。

一名紳士手里拿著一個看起來很重要的公文包，他不敢靠得太近。他想，她也許患有某種傳染病。

公共汽車來了，老婦人緩慢地、艱難地上了車，坐在司機后面靠邊的座位上。

與老婦人坐在一起的男人心神不安。“這個老太婆。”他心里說。

一個小男孩指著老婦人說：“媽媽，那個老奶奶光著腳!”。尷尬的母親向下拍他的手，“安德魯，不要指著人，這樣不禮貌。”隨后把目光轉向窗外。

“她一定有成年的孩子。”一位穿著皮衣的女士說，“她的子女們應該感到羞恥。”這位女士有一種道德優越感，因為她對自己的母親照顧得很好。

一位女教師扶著大腿上的禮物袋，“難道我們交的稅款還不能夠解決這個問題嗎?”“人們必須學會節省自己的錢”，一個年輕的大學生補充，“如果年輕的時候她已經儲蓄了，那現在也不會受苦。這是她自己的錯誤”。

所有的人都感到非常滿意，因為他們都發表了如此精辟的分析。

一個善良的商人對這些人的態度深為反感。他取出一張嶄新的20美元的鈔票塞進老婦人的顫抖的、滿是皺紋的手，他說：“夫人，用它買一雙鞋吧”。

老婦人點點頭表示感謝。商人感到很高興，他是一個說到就做到的人。

一位女基督教徒已經注意到這一切。她開始悄悄祈禱。“上帝，我沒有錢，我不可能幫助她。但是我知道你是仁慈的上帝。你是無所不能的。現在讓你的祝福照射到這個老婦人身上。讓鞋子從天而降，讓她能在圣誕節有鞋穿。”這位基督教徒覺得自己很高尚。

到下一站，一個年輕人上了公共汽車。他耳朵上戴著一副隨身聽，身體隨著音樂在輕輕搖擺。

當年輕人看見老婦人光著的雙腳時，他一下子呆住了。他的視線從老婦人腳上移到了自己的腳上，他穿著一雙嶄新的、昂貴的名牌橡皮底運動鞋。

年輕人彎下腰，解開鞋帶，脫掉了顯眼的新鞋子，又脫下襪子，然后在老婦人面前跪了下來。“老大媽，”他說，“把我的鞋給您穿吧。”

年輕人用雙手慢慢地、輕輕地抬起老婦人那長著硬繭的雙腳，把自己的襪子和名牌運動鞋給她穿上。老婦人點點頭表示感謝。

汽車到了下一站。年輕人下了車，赤著腳走在雪地里。

那些乘客都擠到窗前看他，目送著他艱難地在雪地里遠去，七嘴八舌地談論：

“他是誰?”。

“他一定是一位預言者。”

“他一定是位圣人。”

“他一定是位天使。”

“他的頭上有一圈光環。”

“他一定是上帝的兒子。”

但是那個曾指過老婦人的小男孩說：“不，媽媽，我看得很清楚，他只是一個平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