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長是俺爹

云 風

牛二家住在縣里,沒事兒的時候總愛收集一些為官者的信息。比如局長、縣長、市長的電話、住址、家庭狀況什么的。別人說他是吃飽了撐的,他卻說,你們懂個屁,要派上用場,那就是一本萬利。

別說,還真派上了用場。

這天,牛二和幾個狐朋狗友在“醉仙樓”多喝了幾杯,出來時,天色已晚。黑咕隆咚的,他就往自己車上爬,朋友們都勸他說:“喝多了,還要開車,不要命了?”牛二一邊關車門,一邊滿不在乎地說:“呦,我是誰呀!出了事,打個電話,立馬擺平,信不?”

“吹吧,你以為交通局長是你爹啊!”

“忽悠唄!哈哈……”牛二笑著把車開走了。

開出沒有一百米,前面是一個三岔路口。突然,從右邊路口閃出一輛車來。牛二恍恍惚惚瞧見右面來了輛車,急忙往左打舵,可還是晚了,兩輛車來了個“親密接觸”,前面、側面都碰出了“酒窩”。

牛二這個氣啊,推開車門理直氣壯地喊:“會不會開車,側面車讓正面車先過,不懂啊?”說完,跑過去“啪”地一聲把車門給拽開了。司機像個新手,臉紅紅地說:“你,你喝酒了?”

“喝酒怎么了?我可沒違反交通規則。”說完,往后座看了一眼,這一看不要緊,他的態度立馬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后座不是別人,正是縣稅務局李局長,旁邊還有一個美眉,打扮得花枝招展,軟綿綿地依偎在他的懷里。“呦,這不是李局長嗎?這么晚,還沒回啊?”李局長見有人道出了自己的真面目,慌忙問:“你,你是?”

“我,你都不認識了?我是咱們張縣長新來的秘書啊。您看,我用不用給張縣長打個電話啊?他的電話是130××××9999。”李局長看他要打電話,心想,忽悠誰呀?八成是個騙子。可轉念又一想,萬一真是,那不是把事情鬧大了嗎。趕忙說:“不用,不用了,你看這樣行嗎?”說著,李局長忙從包里拿出了一沓鈔票遞給了牛二。牛二掂了掂,呵呵笑著說:“那謝謝李局長了,咱們后會有期。”李局長沒言語,司機一溜煙把車開跑了。

牛二這個高興啊!自己的功夫沒白費,甚至洋洋得意起來。又開了一百來米,前面是個十字路口,牛二左看看、右看看,一輛車也沒有,感覺好像有點失望。想想剛才的事,他就想笑,迷迷糊糊竟有意往馬路中間開。突然,“嘀嘀……”響起了喇叭聲。牛二猛回過神兒,定睛向前看時,晚了,躲閃不及,兩輛車面對面來了個“近距離碰撞”,震得牛二顛起老高。

“怎么搞的,好好開車你也撞,知道我是誰嗎?市長是俺爹!交通局長是俺姐夫!”剛下車,牛二就吼了起來。這時車門開了,下來一位衣冠楚楚的中年人。一臉嚴肅地說:“市長是你爹?何以見得?”牛二仰起臉說:“他家住在嘉興小區2單元302室,老婆在稅務局上班,女兒嫁給了交通局長,電話是130××××6666!”中年人沉默了一會兒說:“你說得都對,可我根本就沒有你這個兒子,交通局長也沒有你這個小舅子。”牛二愣住了:“什么?你是劉市長?不會這么巧吧?”牛二仔細一打量,和電視里的還真有幾分相像。“怎么?還用我給交通局長打電話嗎?”牛二這回蒙了,心里有些猶豫。中年人看出了牛二的心思,拿出電話,真的撥打起來。打完后對牛二說:“你等著,局長一會兒就到。”牛二有點慌神兒,心想:局長真來了,可就慘了,違規的是自己,到時候倒霉的也是自己啊!三十六計走為上計吧!就趕緊賠禮道歉、笑臉相迎,又把那沓錢全部交給了中年人,說:“您大人有大量,這錢就拿去修修車、吃點飯吧。”中年人“哼”地一聲接過錢,開車走了。

回到家,牛二越想越不對勁兒。第二天,他托市里的熟人打聽市長昨天的行程,熟人說,市長昨天壓根兒就沒去過你們縣。

【原載2010年第7期《小小說·大世界》】

題圖 / “黃雀在后” / 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