陋室王侯

楊樺

我的孩子，你出生后將生活在一幢別墅里，三層的小樓，還有一個種著葫蘆、葡萄的小院子。你有足夠的空間玩耍、游戲，有足夠的書可以閱讀，有足夠的音樂可以聆聽。你小小的心靈也許會以為，所有的小孩兒都是生活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的。

在遇到你的爸爸之前，媽媽一直是這個大都市里一個沒有固定居所的人，帶著姥姥，把北京的南北東西都住遍了。自從你的姥爺去世以后，姥姥的笑容少了好多，但我知道，她心里的愛一點(diǎn)也沒少。那種四處漂泊、有時候連支付房租都困難的日子，沒有愛是不好支撐的。她不光是愛那與自己相濡以沫三十幾年的丈夫，愛那秉性倔強(qiáng)、高傲，有時出語刻薄的女兒，她還愛每個晨昏的散步，愛到女兒的房間里拿上本書，沾染些年輕時無暇沾染的書香。

我的那些房、車俱備的朋友們，總喜歡到我這里來聊聊天，因?yàn)槔牙训男θ莺退龅娘埐俗屆總€進(jìn)入這個家的人忘記了四壁的簡陋，而只感到內(nèi)心的舒服。這些朋友中有一個后來成了媽媽的愛人——你的爸爸。他第一次到媽媽的小屋時大吃一驚，他已經(jīng)有十幾年沒有看到過那么寒酸的房間，而我就端坐在房間里，那么平靜、自然地讀泰戈?duì)柡图o(jì)伯倫的作品給他聽。我有時對他微笑一下，他看到我的牙齒珍珠一樣地閃著光，他的心就跟著劇烈地跳動起來。后來，他就帶我去看現(xiàn)在我們居住的這個家，那時他剛買下不久，正在裝修。

我的孩子，你永遠(yuǎn)不要小覷那些處境不如你的人，也不必在那些優(yōu)于你的人面前低首下心。若你有一天身處陋室，我希望你仍然神閑氣定，富比王侯。

（黃金順摘自《今晚報(bào)》2010年3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