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 田
婆婆要我
陪她到大連
一天晚上吃飯時,我無意中說起下個月我有一個星期的帶薪假。婆婆問:“是不是要去看海風?”我立刻愣住了,我本來是準備和楊晨到西雙版納去的。婆婆這一問,我頓時心虛不已,吞吞吐吐地說:“還……還沒計劃呢!”婆婆沒吱聲了,繼續埋頭吃飯。
過了幾天,婆婆說,她大連的一位老姐妹邀她去玩。婆婆在大連還有朋友?我不信:“我以前好像沒聽說過。”婆婆說:“是原來下放的知青,后來她回城后我們就再也沒有聯系過。是前段時間另一個朋友幫忙聯絡的。我從來沒出過遠門,你爸又暈車,只好請你陪我去,順便去看看海風。”“我……我……”我支吾著不知該怎么回答,因為我們已經預訂了到西雙版納的車票。見我為難的樣子,婆婆并沒有打消念頭:“咳,媽老了,也沒什么其他的要求了,就是希望能再有機會和老朋友見上一面,敘敘舊,你不是有假嗎?就陪媽去一趟吧!媽算求你了。”婆婆的話說到這份上,我還能說什么。而且,她也說了,順便看看海風的。去看大半年未見的丈夫,我還能找理由拒絕嗎?只能找個借口推脫與楊晨的浪漫之行了。
海風是部隊上尉軍官,駐在大連(準確地說,離大連還有200多公里),一年只有一個月的探親假。海風聽說我們來大連,他趕緊來大連接我們。見到我的那一刻,他伸開雙臂,旁若無人地將我緊緊擁抱,我心里涌起一陣久違的感動。但很快,深深的愧疚漫上心頭,我的臉紅了。海風可能以為我是羞于長輩在場,忙松開我,笑著對婆婆說:“媽,我們是年輕人呢!”婆婆也笑了,但馬上別過臉去,我竟然看到有亮晶晶的東西在她眼里滾動。
午飯后,婆婆執意要去會她的朋友。海風說:“我派車送您吧。”婆婆竟然像個孩子似的拍著胸脯,大聲說:“沒事,我有她的地址和電話,我這個老太婆不會走丟的。”可是我們怎么放心她一個人去呢?婆婆終于拗不過,用我的手機給朋友打了個電話,和對方說定到某個地方去接她。
婆婆走后,我們夫妻倆也坐車到了海風的駐點。海風依然是我溫柔、多情的海風。一路上,他擁著我,在我耳邊私語:“你知道嗎?我每天每天都在想你。看見柳條擺,我就想你輕盈的腰肢;看見浪花飛,我就想你清澈的眼睛……”我的淚無聲地滑下來。
海風特意請了3天假陪我,我們關在房里,哪兒也不去。海風說:“你就給我機會,讓我好好地疼你、愛你,將我平時欠下的都補上吧!”我發現,我仍然是那樣深深地愛著他。這讓我痛苦。
一天晚上,海風打電話回家問候公公。沒想到,接電話的竟然是婆婆!我們吃驚不小,半天都沒回過神來。婆婆說:“我在朋友那兒住了兩天,正好她兒子有便車來武漢,我就回來了。”
回去的路上是我一個人,長長的、孤單的旅程,我反反復復想著一個問題:是不是該從那個婚外情的游戲中抽身了?
發黃的照片
引出一段婚外隱私
我下定了很大決心說分手,可過不了幾天,他一聲“我想你,你快來吧”的呼喚又讓我全線崩潰。我深切體會到“抽刀斷水水更流”的滋味。就這樣分了合,合了分,在一次次的心痛與不舍中,我們雙方都顯得筋疲力盡了。
一個周末的下午,我正欲出門,婆婆拉住我,說:“陪媽說會兒話,好嗎?”望著她懇求的眼神,我點了點頭。
婆婆正在給一件剛剛織好的毛衣釘紐扣,她說:“你幫我將床頭柜的針線包拿來。”婆婆在仔細翻找相近顏色的線的時候,一張黑白照突然從包的夾層里滑落。照片已經發黃,但能看清楚,這是一個年輕姑娘和一個男子的合影。我疑惑地望著婆婆。
婆婆細細端詳照片,沉思很久,才緩緩地說:“這是我的秘密,已經過去30多年了……”婆婆細細地講述她的婚外情的美麗和無奈。一不小心,觸及了婆婆的一段隱私,我感覺很難堪。講完故事的婆婆倒顯得輕松了許多,她望著窗外,笑著說:“幸虧及時醒悟呢,要不然,哪有我們這和和美美的一大家子?”我猶豫了一會兒,心虛地問:“您……您當時就真的那樣絕情,與……他分手?”“那不是絕情不絕情的問題,那是理智。我明白了,婚姻不僅是甜蜜蜜的愛,更多的是一份責任與牽掛,我不能說丟就丟了。”
我的心被觸動了。責任?牽掛?我和楊晨算什么?那不過是因為心理與生理上的饑餓走到一起。我們都不愿給對方承諾什么,也不想承擔什么責任,甚至有時候在彼此的生活中連牽掛也沒有。見面了,就放縱地愛;分開了,各過各的生活。而海風卻不一樣,雖然我們相隔遙遠,可是他的眼神告訴我,他每時每刻都在想念我,總是擔心我冷了、餓了、不快樂了。
我知道我和楊晨的事不能再拖了。我給他發了一個短信,然后就關機了。請了一個星期的病假,我在家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我不能給自己重蹈覆轍的機會了。
對于一個星期不上班,我對婆婆說的理由是,前段時間加班太累了,老總給我們補假呢!婆婆特別高興,連連說好啊,好啊!我從來沒見她那樣高興,連做飯都在哼歌。
我的生活又恢復到了原來簡單、松弛的狀態。婆婆變著花樣做一日三餐。寂寞時我陪二老說說話,或者聽一會兒音樂,或者給海風打個電話。一個星期后上班,打開電腦,楊晨的信占滿了我的郵箱。沒什么文字,全是“?”和“!”。我笑了,回復了他一個“。”。
從那場婚外情走出來后,再面對海風時,我是輕松、快樂的。他可能也感覺到了我的變化,他在電話那邊激動地說:“寶貝,我的每個細胞因為你而加速運動。”
揭穿婆婆的謊言,
我淚流滿面
一天下班后,我在公司大門口等一位朋友。門衛師傅和我搭話,說:“你婆婆對你可真好。”“我婆婆?您認識她?”我很驚奇。“有天晚上下大雨,你婆婆給你送夜宵和衣服來。我說,辦公樓早沒人了。你婆婆硬說你在加班,還讓我帶她到你辦公室看。”
我的頭突然“嗡嗡”作響……師傅還在饒有興致說他的話:“你婆婆愣了好半天沒回過神來。我說,您也別上心,姑娘、媳婦哪個不愛玩,說不定和人去玩麻將牌了……”玩牌?婆婆知道我連麻將字都認不全啊!我的頭腦一片空白。既然婆婆已經知道了我加班不過是幌子,可她為什么又從來不問問我呢?她對我一直是那樣慈愛可親,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她有沒有想到我……我竟然會……
內心的折磨讓我寢食難安,我覺得有必要重提舊事,找個借口作些解釋。可抬頭看見婆婆善良的眼睛,話到嘴邊又咽下去,我怎能欺騙她?可不欺騙,我又能實話實說嗎?
一天下午,婆婆到超市去買東西了,我到她的房里去拿針線。翻翻找找間,我又看見那張發黃的照片。那張照片并沒有藏起來,而是大大方方地擺在公公可以看得見的地方。我假裝不經意地拿給公公看。公公拿起照片靜靜地凝視照片良久,才說:“咳,時間過得可真快,一晃,你那個舅舅已經死了快40年。”舅舅?死了? “是啊,這是你婆婆的親哥哥。1965年夏天,他到大河里去游泳就再沒有起來……”
公公說得有鼻子有眼。可為什么婆婆要騙我,而且要給自己添一段不太光彩的婚外戀情?我突然想到那趟有些蹊蹺的大連之行。我從手機里翻出婆婆曾給她的老姐妹打的電話,再撥過去,卻被告之是空號。我又問公公,說婆婆從大連是怎么回來的?公公說:“坐火車呀!不是你們買的票嗎?”
我突然明白了:這都是婆婆一手策劃的。她其實什么都知道了啊!她想挽救我們的婚姻,可又不想讓我難堪,于是用心良苦地策劃:要我陪她去大連,會朋友是假,讓我們夫妻見面是真;她自曝年輕時的婚外戀情,不過是想給我說個婚姻的理兒。
晚上,我借口怕冷,要婆婆陪我睡。我一頭撲到她懷里,嗚嗚地哭起來。婆婆輕輕拍著我的頭:“好了,都過去了。人有時候難免開點小差,想明白了就好了。”我哽咽著說:“謝謝您,媽!”婆婆撫著我的頭發說:“媽并不是自私,一定要拉你回來。媽讓你和海風聚一聚,就是想看看你們倆還有沒有感情,要是真的沒感情了,媽也會讓你走。可看到你們仍然相愛,媽真的很高興……”我的淚流得更加肆無忌憚了。
欄目管理、編輯/李建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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