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名成立?罰去跳舞

[英]安琪拉.紐斯特

英國的約克郡正試行一項別出心裁的青年犯改造計劃。出人意料的是，這種奇思妙想竟然真的管用。

17歲的英國少年丹尼·馬歇爾一只修長的手臂在頭頂上方完成拱形，像陀螺般旋轉、跳躍，越過整個房間，動作流暢。最后，雙腳穩穩落地，昂起頭，以雕塑般的優美姿勢站定。

丹尼目前正在布拉德福德舞蹈學院帶領一群學員練舞。他出身該學院，并曾在倫敦著名的拉邦舞蹈中心任教，最近還獲了獎，眼下他的目標是拿到舞蹈學位。談到夢想，丹尼笑了：“我要在各國頂尖的舞臺上演出。”

你一定想不到，丹尼的舞蹈生涯是被“罰”出來的。

判決當場瞠目結舌

丹尼出生在約克郡的一個工人家庭，小時候他的父親不斷進出監獄。母親生怕幾個孩子學壞，極力防范，但丹尼自10來歲起就開始陷入逃課、打架、街頭犯罪的泥沼。“看見我鋃鐺入獄，重蹈父親的覆轍，媽媽心都碎了。”15歲那年，丹尼再次出現在法庭上，但法官的判決令他瞠目結舌：罰去跳舞。

當時，負責丹尼案件的“少年犯處置小組”組長保羅·奧哈拉向法庭建議，丹尼這少年很適合參加他們正在試行的少年犯改造計劃：讓失足少年參加標準高、訓練嚴的舞蹈課程，以此代替入獄服刑。

結果，丹尼得以免入監，開始接受3個月的嚴格舞蹈訓練。要是他表現良好，還可以得到結業證書。

丹尼回憶說：“我當時對跳舞沒什么興趣，不過總比坐牢好。一開始，我還以為跳舞很輕松，對男孩子來說不算什么。后來發現訓練很艱苦時，還真是嚇到了。我每天練到全身疼痛、筋疲力盡，真想打退堂鼓，幸好老師很耐心，不斷鼓勵我。”

被判學舞代替服刑的少年可能已多次犯法，但并沒有嚴重危害社會，然而要他們適應這種紀律嚴明的訓練課程，還是相當困難。舞蹈隊20人一組，能堅持到最后的通常只有12人。學員每天早上須準時報到，全心全意投入訓練，并學習尊重身旁的每一個人(中途退出者會被送回法院，接受新的判決)。留下的人中，從此走上正途的比例相當高。“甚至有人表現非常杰出。”奧哈拉說。

上臺誰都不想出糗

曾任教于布拉德福德舞蹈學院、現在擔任顧問的青年舞蹈家露西·尼科爾森談起這項工作時，熱情溢于言表。

她說，這些失足的年輕人剛來的時候，“往往眉頭緊鎖，非常不情愿。他們常年吃垃圾食物，大量吸煙，過著日夜顛倒的生活，每天睡到下午4點才起床，因此大多體格虛弱、萎靡不振。我們的首要任務就是改善他們的健康狀況；健康改善后，他們的身體才可以漸漸應付舞蹈訓練。你會驚奇地發現，這種改變給他們帶來多大的自信，而且還能激發進取心。我們特意安排他們受訓3周后，在一小群觀眾面前做一場正式表演，這會促使他們更專心練習。畢竟，誰也不想在臺上出丑。”

該計劃的下半階段，學員們會來到當地小學，每人帶幾個孩子上舞蹈課。事后，他們會交換彼此的經驗，包括怎樣才能成為一名好老師。就像尼科爾森說的：“這些活動可以激發這些失足少年樹立新的人生目標。”

課程除了跳舞外，還包括編舞和舞蹈史。學院的教練很多，以確保每個學員都能得到充分的指導。最后的畢業演出則是一場“貨真價實”的公演。

振奮少年犯開始新生活

以舞蹈幫助少年犯改過自新的構想來自安德魯·科金斯，他現在是一家國際性組織——聯合舞蹈公司的監制。科金斯曾在街頭教導從未接觸過舞蹈的孩子跳舞，憑借執著和熱情，他們竟然在短短3周的訓練后，成功演出著名的音樂舞臺劇《布蘭詩歌》。后來科金斯在當地開辦了一所舞蹈學校，跟他習舞的孩子中，有兩個現在已經成為蜚聲國際的明星。

科金斯的想法是，既然舞蹈可以拯救街頭孩童，對那些不慎落人反社會軌道的英國年輕人也會有好處。“你可以清楚看到這些年輕人自暴自棄的樣子。”他說，“他們慣常的回答無非是：我不能、不會，因為他們對自己全無信心，這不過是自我保護意識在作祟而已，判他們入監只會讓他們更放任自己；這樣的舞蹈訓練不僅能讓他們消耗大量體力，還能使他們在面對自己情感的同時，得到別人的尊重，感受別人對自己的認可。唯有這樣，他們才能破除自我封閉的藩籬。”

聯合舞蹈公司在一個青年犯管教機構實行的計劃，給少年犯處置小組組長保羅·奧哈拉留下很深的印象。“我看到那些少年犯對舞蹈是那么地投入場券，對自己的表現是那么地驕傲，也對自己的能力產生了無比的信心。”因此，當聯合舞蹈公司與他聯系，詢問他領導下的少年犯處置小組是否對類似專案感興趣時，他很快同意一試。盡管他還必須努力說服地方治安官，使他們相信其實舞蹈訓練比社區勞動要更賣力，也比監獄服刑更有建設性。

4年后，當初的試驗可謂碩果累累。好幾位治安官都親臨現場，觀看了這些少年犯的畢業演出，他們都非常感動。最重要的是，該學院對最初兩年工作的評估結果顯示，只有33％的學員在離開后再次觸犯法律，比起全英國少年犯平均75％的再犯率來說，已經十分驚人。在接受評估的51名學員中，超過80％的人仍繼續接受教育、培訓或者已經就業。

公演成績令人驕傲

自從創辦以來，布拉德福德舞蹈學院不斷壯大。它的生源現在穩步地擴展到了約克郡的廣大地區。他們背后還有來自一家舞蹈表演公司的支持，這家公司會為學院中最優秀的畢業生們提供工作機會。

本項目的高潮無疑是最后的公演。由于學院為表演設定了十分高的要求，年輕學員們常會在害怕失敗的壓力之下表現出暴躁、憤怒，甚至歇斯底里的情緒。“不過我們發現，他們會學著鼓勵自己，因為他們真的很想好好把握這個機會。”露西·尼科爾森說。

作為努力練習的回報，他們看到家人對此感到欣慰，甚至流下驕傲的眼淚，就連司法系統的官員們也禁不住為他們鼓掌。所有這一切，科金斯說，都將強化一個信念——他們是有價值的人，不像他們來到這里時那樣自以為毫無用處，“我堅信，比起那些從牢房里出來的人，經過舞蹈培訓的他們，一定會變成更好的公民。”

說到丹尼，他獲得“銀質藝術獎”(由英國藝術協會頒發的全國性資質認證)之后。就回到學校去攻讀普通中等教育課程，后來順利完成了學業。現在，他正打算在北方現代舞學校開始“天才班”的進修。他反思道：“我以前因為過錯接受過形形色色的懲罰，可它們從沒能讓我改變行為方式，或者反省一下自己的生活。來到這里以后，我發現自己也可以做個正派人。我想，我家的祖先都會為我感到驕傲，而且，媽媽臉上也開始有了笑容。”(摘自美國《讀者文摘》)(編輯／王克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