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式離婚

騰 龍

A女士與丈夫在2007年離婚,時年5歲的兒子(男孩A),判給母親撫養,但可以定期見父親。A女士搬到英格蘭西海岸外的男人島(Isle of Man),與兒子偏安一隅。

像千萬個破裂的家庭一樣,這個安排很“正常”。這是現代英國社會令人遺憾的現實。然而,2007年7月的一天,男孩A在父親的家里度過一夜后,一切都改變了。

無解的毒藥

A女士向警方報案,說兒子在他父親那里過夜時受到了性侵犯。A女士聲稱孩子的父親摟抱了光著身子的兒子。警方接到報案后,與社會工作者、家庭法庭法官展開聯合調查,最終認定,性侵犯的指稱完全不成立,男孩A的父親不過是給孩子洗了個澡,并讓孩子與自己睡在同一張床上而已。

A女士在離婚時曾要求徹底斷絕男孩A與父親的來往,但家庭法庭判定孩子的父親有權定期接觸男孩A。調查認定男孩A的“告發”是A女士的惡意教唆,誘導孩子撒謊,并讓孩子接觸了不應接觸的概念。因此她構成了對男孩A的情感虐待(emotional abuse)。社會部門啟動兒童保護程序,要將男孩A從A女士手中“收走”。

去年7月,就在家庭法庭要決定是將男孩A交給他的父親或是由領養家庭收養時,A女士帶著兒子逃到了加拿大。警方最終找到了A女士和男孩A的下落,并以涉嫌綁架罪將母子帶回英國。

前不久,A女士被控綁架罪名成立、判處9個月的監禁。現年8歲的男孩A交給領養家庭收養。

一個真正的悲劇

歷時3年多的爭奪戰以A女士身陷囫圄,孩子被別人領養而暫告一段落。作為局外人,搖頭嘆息一聲也就罷了,可男孩A將怎樣記住他的母親、父親呢?

父親到底對自己做了什么?母親為什么要他做出那樣的指稱?A女士自始至終堅稱她做的一切完全是為了保護兒子,但她給兒子的,恐怕是終生的陰影,無解的毒藥。

法官波吉特(Birkett QC)在做出宣判時說,他不懷疑男孩A的父母都愛他,甚至到了偏執的程度,“這是一個真正的悲劇,但最大的悲劇是男孩A,他的全部童年陷入了傾扎和焦慮之中。”

保護未成年者的法律要求不得透露這個案子中的男孩和他父母的姓名,遺憾的是,英國的家庭法庭上每天都在上演著類似的悲劇。

離婚的戰場、復仇的利器

英國最高法官之一,沃爾爵士(SirNicholas Wall)說,離婚的父母常常把孩子當作較量的戰場,射向對方的子彈。然而,法庭上有關孩子的撫養權、接觸權的你死我活的爭奪,“很少是真正為了孩子,而是要以此對前伴侶實施報復和懲罰。”

沃爾爵士說,鬧離婚的父母的行為很少有理性的,盡管當事者都認為自己很理性,是對方在胡鬧。而且,表現最惡劣的是中產階級,“我的體驗是,父母越是有文化,越是糾纏不清。”沃爾爵士是有資格說這話的,他是英國最高法院家庭部的主席(the president of theFamily Division 0f the High Court)。英國目前每年有約13萬件離婚,其中一半涉及至少有一個年齡在16歲以下的孩子。每年有2萬個離婚的父母為孩子的接觸權(access right)到法庭打官司。沃爾爵士說,離婚后孩子通常是判給母親撫養,“而母親往往利用這個權力,不讓父親接觸孩子。”

父親要求更公平的權利

沃爾爵士的話點到了孩子撫養爭執的重要誘因之一:英國社會已經發生了根本的變化,但有關的法律似乎沒有跟上。

上一代英國人,夫婦離婚,孩子跟母親過,周末見父親,似乎是天經地義的。但是,英國的家庭生活已經經歷了一場革命,越來越多的母親出門工作,越來越多的父親在孩子的成長過程中扮演著更重要的角色。

近年來,要求有關法律跟上社會變化,給予父親更公平的撫養權利的呼聲日漸高漲,一些激進的組織,如“父親爭取公正”(Fathers 4Justice),采取了一系列“高調”的抗議行動,從裝扮成超人、蜘蛛俠爬上白金漢宮、倫敦塔橋,到潛入議會大廈向時任首相的布萊爾扔面粉。

英國正在對家庭法律進行評估,考慮引入更平等的父母分享撫養權。但沃爾爵士強調,任何法律上的改變都取代不了父母的責任和理性。夫妻反目成仇,但在孩子眼里,她他依然是自己的母親、父親。遺憾的是,鬧離婚的夫婦往往失去了理解這個簡單道理的能力。他們互相潑臟水的時候,真正受到傷害的是孩子。

(據BBC中文網)(編輯/唐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