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移就這一修辭方法的概念。陳望道在《修辭學發凡》中說:“遇有甲乙兩個印象連在一起時,作者就把原屬于甲印象的性狀移用于乙印象,名叫移就辭格”。王德春的《修辭學詞典》的解釋是:“將原描寫甲事物性狀的修飾語用來描寫相關的乙事物的性狀,通常是把形容人的修飾語移用于物”。簡單地說,移就(又叫“移用”)就是把本來描寫甲事物性狀的詞語有意識地移用來描寫乙事物。下面我們來具體分析體會這一修辭方法——移就。
1 吳蓀甫突然冷笑著高聲大喊,一種鐵青色的苦悶和失望。在他紫醬色的臉皮上泛出來。
(《子夜》)
“鐵青色”本是用來寫物的,這里用來寫人的心情“苦悶和失望”,將肖像描寫和心理描寫融為一體,使語句顯得簡潔生動、深刻有力。
2 我將深味這非人間的濃黑的悲涼……
(《記念劉和珍君》
“濃黑”是形容“非人間社會”的極端黑暗,這里甩來形容人的悲哀心情。表現了作者對黑暗現實的無比憤懣和對革命烈士深切懷念的感情。
3 他的‘圣處女升天圖’掛在神壇后面,那朱紅與亮藍兩種顏色鮮明極了,全幅氣韻流動,如風行水上。
(《威尼斯》)
“流動”本指液體或氣體的移動,這里用來形容這幅畫靜中見動的藝術美感,簡直把一幅。畫寫活了。
通感(也叫“移覺”),就是把一種感官的感覺移用到另一種感官上。使二者溝通起來。通感是以相似性為基礎而形成的,屬于比喻的一種特例。我們同樣用例子來感受一下:
1 塘中的月色并不均勻,但光與影有著和諧的旋律,如梵婀玲上奏著的名曲。
(《荷螗月色》)
“光與影”本是視覺。而“和諧的旋律”、“名曲”卻為聽覺。作者將二者巧妙地溝通,用長短快慢高低強弱錯落有致配合適當的“和諧”的音樂旋律,描繪出月光透過云縫穿過樹叢而瀉在荷塘中濃淡不一,看起來勻稱自如恰到好處的朦朧月色。
2 建筑家說,建筑是凝固的音樂。
《廢墟的召喚》) “建筑”訴諸視覺,“音樂”訴諸聽覺,作者將二者自然溝通起來,用感染力極強的富有動感的音樂藝術美來形容處于靜態的建筑藝術美,可謂匠心獨運。發人深思。
3 她滑滑的明亮著,像涂了“明油”一般,有雞蛋清那樣軟,那樣嫩。
(《綠》) 作者觀賞梅雨潭的水,通過“滑滑的”、“軟”、“嫩”等詞語的妙用,將視覺移至觸覺,更加形象、細膩地描繪出了水的朦朧美。表達了作者為梅雨潭的水所陶醉的情懷,描摹出如詩如畫。
4 方鴻漸看唐小姐不笑的時候,臉上還依戀著笑意,像音樂停止后裊裊空中的余音。
(《圍城》)
不笑時的“笑意”屬于視覺感受,“余音”則是聽覺形象,這里之所以能用聽覺感受來描寫唐小姐臉上的笑意。是因為二者在意猶未盡、耐人回味等方面具有相似性。
可見,通感的形成離不開相似性。因為只有這種相似性才能使不同的感覺得以聯系和貫通,才能用描寫一種感覺的詞語來描寫其他能引起相似性體驗的感覺。
盡管移就修辭格也是把本來描寫甲事物性狀的詞語用到乙事物上。但它并不依賴于相似性。因此,通感與移就的區別在于相似性的有無,如果沒有相似性,盡管是用描寫一種感覺的詞語來描寫其他感覺,也只能是移就。而不是通感。比如:
1 向日葵的花瓣蕩漾著金黃的幸福。
(《新世界的歌》)
2 海月深深,我窒息于湛藍的鄉愁里(席慕容。
《命運》)
3 我閉著眼睛,立刻就闡到了客廳那邊龜背竹在半睡半醒中發出綠綠的氣味。
(《殘恨》)
反之,如果兩種感覺之間有相似性。二者之間的詞語錯位搭配就是通感,如“冰冷的聲音”、“沉重的語調”、“甜蜜的笑容”等等。
這兩種修辭格既有區別,又有聯系。單獨運用,則各得其妙;綜合運用,則更為生輝。
1 在微微搖擺的紅綠燈球底下,顫著釅釅的歌喉。
(《威尼斯》)
“釅”本指液汁濃厚,這里移用來形容歌聲渾厚甜潤,富有韻味。前者訴諸視覺,后者訴諸聽覺,二者溝通起來,就描繪出威尼斯人愛唱夜曲,并唱得優美動聽的濃烈的音樂氛圍
2 這方場中的建筑,節奏其實是和諧不過的。
(《威尼斯》)
“節奏”本形容音樂中交替出現的有規律的強弱、長短的現象,這里移用來形容建筑物色彩的濃淡強弱和位置的高低錯落的情形。前者訴諸視覺,后者訴諸聽覺,--者溝通起來,描繪出了圣馬克方場上建筑物特有的外形美。
一些文學大師之所以在作品中愛用移就與通感的修辭格,因為它具有很強的表現力,有利于表現作者精深博大的思想感情,展示出如詩如畫的意境,勾起讀者由此及彼的豐富聯想,語言也含蓄而活潑,耐人尋味,富有文學色彩。
另外,移就修辭格是形容詞詞義發展的一條重要途徑,所以有時它跟詞義的引申很難劃清界限。并且。移就與通感兩類辭格都是詞語錯位搭配,所以二者才會經常被混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