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踢進亞馬遜

巴西是足球王國。

從進入巴西的第一天就感覺到這句話不是空穴來風。我們在里約海灘上，看到了很多沙灘足球場，當時看到五六個穿三點式服裝的女孩子在踢，我們靠近了看，發現她們沒有穿鞋，卻能夠一腳凌空遠射，直入球門。我注意到她們的腳，跟中國女孩子的腳沒有兩樣，她們大約有十一二歲，腳還嫩得很。但緣何發出這么大的力，卻傷不了趾甲，我很是納悶。

之后，我時常注意巴西人的腳。這里的人時常穿一種很簡易的拖鞋，有一根小細帶臥在大腳趾和二腳趾之間的那種，不論多大年齡的人、不論是都市人還是鄉村人，都涂了指甲油，有紫色的，有藍色的。我問在巴西的中國人，為什么他們的腳那么有力，腳都不怕踢。這位中國人稍做思考后說：

足球與巴西人的腳產生了一種特別的姻緣。

足球是巴西人的一種信仰，是一種宗教。

在巴西人腳下，足球是一種運動，更是一種人生。

后來，我稱贊這位同胞對巴西足球理解的精確。

幾天后，我到了亞馬遜，在一個原始森林中的印第安部落，我看到幾個孩子在崎嶇不平的草地上奔跑，草地上布滿了刺槐以及一些被腐蝕的枯木。后來我才發現，他們在踢一個球，球在前仰后合的草叢里竄來竄去，從遠處乍一看看不到。后來我們發現那姑且還稱為一個足球，球上沾滿了泥土，有些癟，關鍵是這球看起來已經很薄了，也就只剩一層塑料紙那么厚了。我們聽說這是這個部落歷史上的第3個球。部落里的孩子視這個球為生命。

足球是他們永遠追求的夢想。

我們叫住了一個跑得氣喘吁吁的孩子，問球是從哪里弄來的，他只搖頭——不知道。后來部落里的長者告訴我們，買這球的人已經去世了，他是去森林里打獵被老虎追逐跳進河里死的。部落里的人告訴我們他沒有被老虎吃掉，與他喜歡踢足球是有關的。

當地人說：被老虎吃掉是恥辱的事，而被河流淹沒很正常。

站在我們面前的孩子很靦腆，他用力搓著手上的泥，我突然看見了他光著的腳，他的腳上雖然沾滿了泥巴，但沒有被草、刺劃破。那腳是古銅色的，腳趾頭很粗壯，那趾甲完好無損，白白亮亮的，閃耀著富有生命力的色澤。

我們離開那村落。

在離村落約10公里時，在岸邊我們遠遠地看見一個像草帽一樣的東西。后來我們發現那是一個破爛足球，看起來，這個比我們剛才見過的還要薄，我們用長竿子打撈了上來，看到上面有8個補丁!

里面長出一些嫩嫩的草。

這是不是那個部落的第2個或第1個足球?

坐在巴西城市的角落看這里的人踢球，看久了，你會突然間領悟到：他們的樂趣并不在進球，而是與朋友們一起傳球、盤帶，享受快樂。這就是足球的真正意義，它傳遞的是藝術，無論是職業球員還是業余球員，他們在踢球時，你都會覺得他們實際上是在舞蹈，在享受生命，歌頌生命。

我聽說，在巴西自詡是球星的人有3000萬。由此我覺得，至少這3000萬人，他們對生活的態度是自由和奔放的!

我還聽新華社駐里約記者汪亞雄說，這里不僅窮人家的孩子就著沙灘、街道便可以踢起球來，就是大人，甚至貴為總統，也喜歡有事沒事踢上兩腳。現任巴西總統路易斯·伊納西奧·盧拉·達席爾瓦就是一名狂熱的足球愛好者。雖然大多時間盧拉都在為國事操勞，但只要一有空，矮而壯的他就會和他的助手與官員們一起在府邸后院踢球。自2003年1月就職后，盧拉一共踢了多少場比賽，他自己肯定都數不清了；有一次在一場比賽中，他被財政部長安東尼奧·帕洛奇絆倒，弄得腿部骨折。

這位部長一點也不讓著領導。

我想——

他們的腳一觸到足球，肯定是忘了自己。

(千山暮雪摘自《今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