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1963年臺灣特務柬埔寨謀刺劉少奇始末

1963年5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主席劉少奇率領中國代表團訪問柬埔寨。臺灣當局策劃了試圖謀殺劉少奇的驚天大案，中國安全部門、柬埔寨政府與愛國華僑鼎力合作，雙方由意識形態(tài)、現實利益和私人恩怨引發(fā)的斗智斗勇展露無疑。

“湘江”密謀

新中國誕生初期，國際形勢波譎云詭。為打破西方封鎖困局，中國政府開展了積極的外交活動。

1960年5月，周恩來總理訪問柬埔寨，受到西哈努克親王和柬埔寨人民的熱烈歡迎。美國和臺灣國民黨當局看到中柬高層交往密切，遂斷定中國最高領導人肯定要再訪柬埔寨，因此密切關注北京動向。

1961年9月，中國國家安全部門得到情報，說“臺灣情報局”已探知劉少奇主席可能在1963年率中國代表團出訪柬埔寨等國，可能在期間下黑手。我方開始未雨綢繆。

果然，臺灣10月即派特務張霈芝上校到南越西貢(今越南胡志明市)的“第三工作指揮站”，直接領導策劃暗殺劉少奇的驚天國際行動。

1962年2月1日，臺灣特務在柬埔寨首都建立“金邊組”，組長為張霈芝，副組長農稔祥，成員許多是由臺灣赴柬埔寨的，還在柬埔寨陸續(xù)收買了一支40多人的外層特務隊伍和更多線人。

當時有一個叫肖華的華僑，原籍廣東東莞，因謀生而流浪于越南與柬埔寨之間。1957年吳庭艷統治南越時，為了搜羅炮灰，強迫他加入了越南國籍。肖華因害怕服兵役，全家偷渡到柬埔寨首都金邊市，與哥哥合開了一家平民照相館養(yǎng)家糊口。

肖華與華僑許湛認識多年。許湛實際上是臺灣特務，表面上以基建小包工為職業(yè)，在金邊華僑社團中接觸面廣，關系復雜，多次拉攏肖華參加特務組織。肖華主動報告我使館，在我國安全部門同志的授意下，加入特務組織，從而“打人敵人內部”。農稔祥報請臺灣批準，在金邊郊區(qū)一所小屋中對肖華進行了為期4個月的“突擊訓練”。

臺灣當局經過比較，將刺殺地點選在了柬埔寨。這是因為：一、柬埔寨內部不穩(wěn)，上層雖然對新中國頗為友好，但反共親美勢力同樣強大，容易渾水摸魚，避免太大的惡劣影響。二、南越西貢有臺灣的“大使館”，距離金邊較近，利于運送暗殺器材和臺灣特務隱蔽潛入和撤退。三、臺灣在金邊的“情報基礎”較好，潛伏特務和收買線人多，甚至打入柬埔寨很多政府部門。

從1961年10月到1963年，臺灣特務由駐南越“大使館”打通人脈，再由南越政府指示南越政府駐柬埔寨代表處，以“外交郵袋”方式，從西貢往金邊偷運暗殺器材，包括炸藥、雷管、定時器、燃燒彈、手榴彈、加裝消音器槍支等。

截獲密信

1963年4月中旬，劉少奇開始到印尼訪問。中國安全部門發(fā)現，臺灣的特務在東南亞，尤其是在印尼的活動頻繁，于是判斷“臺灣情報局”多半會搞暗殺活動，但具體的地點、策劃人和方法還不清楚。為準確地搞清敵人的陰謀，中央安全領導小組決定臨時抽調調查部袁庚、國務院僑委工作人員吳濟生和公安部楊世瑞等人，組成先遣小組，趕赴柬埔寨，負責劉少奇訪問柬埔寨期間的安全保衛(wèi)工作。

這時，肖華向中國安全部門報告：4月11日，特務陳海通在柬埔寨越南邊界神秘地交給肖華一個厚紙盒，稱內裝“無線電零件兩支”，叫肖華帶給農稔祥。肖華真以為是“無線電零件”，隨意帶走，不慎丟掉一支。農稔祥埋怨肖華做事太不小心，肖華隨意地回答：“電器零件能值多少錢……”結果被痛罵，險些毒打遇害。

4月16日，肖華匯報時，在場的袁庚很有經驗，指出這兩支銅管不是什么民用電器無線電零件，很有可能是美制軍用電導火方式雷管。袁庚做出判斷：“敵人已準備有所行動了!”

袁庚決定與P021(我國情報員代碼)見面，并了解到一個很重要的情況：肖華為敵特農稔祥帶給臺灣當局的信從12日至17日，共積壓了9封，都存在越柬邊界的“交通站”，原因是西貢“交通站”一連多天沒有派人來取。

這時農稔祥要肖華19日再去邊界聯系，并且再次交給他1封急信。

肖華及時匯報，袁庚等人估計這10封信關系重大，因為這些信都是農稔祥11日收到雷管后連續(xù)發(fā)出的，信中必然涉及暗殺計劃的具體部署。在袁庚等的布置掩護下，肖華順利地取回了那10封信。

打開信件一看，除2封是臺灣特務來信的原件外，其余8封都字大、行疏、紙皺，根據這三大特點，經驗豐富的袁庚肯定信中有密，但對信件能否迅速破譯頗感焦慮，畢竟為免打草驚蛇，肖華在這期間不能暴露。袁庚當即特急報請國內，請教簡易的顯影破譯辦法，同時立即分頭向金邊市藥房和愛國華僑醫(yī)院購買或借用紫外燈。

我方向柬王室通報有關臺特陰謀的情報后，西哈努克大吃一驚，鑒于敵情嚴重，他建議中國方面考慮延期訪問。雖然主人沒有信心，我方也沒有把握破獲暗殺陰謀，但推遲訪問事關重大，不僅會讓敵特分子逍遙法外，且會引起國際上的各種猜測，也算變相達到了敵特分子損害新中國形象的目的。

這時，臺特的10封密信仍無法破譯。在柬埔寨布置工作的我方人員心急如焚!

當人稱“將軍大使”的負責人王幼平和公安部凌云等乘專機抵達昆明時，劉少奇剛剛結束對緬甸的訪問，在這里休息。凌云向劉少奇等人匯報，在座的有副總理兼外長陳毅等。因情況并不明朗，危險較大，向劉少奇表達了“為安全起見，取消或推遲訪問”的意見。劉少奇聽了匯報，斬釘截鐵地說：“敵人不讓我去，我偏要去!”

據說，西哈努克親王知道此事后，激動地說：“中國國家主席用生命把友誼送過來!”

密信解密

當地4月25日下午，公安部派遣破解密信的專家姚良駿等攜帶必要器材，經緬甸輾轉抵達金邊，立即展開緊急破譯工作。所有同志一直凝神屏息在紫外燈前至翌日凌晨3時，終于紫外燈下顯出刺殺劉少奇“湘江”密謀全部內容：有關坑道情況、大致地段、兇手姓名、武器配備……

臺灣特務信件的主要內容包括三個方面：一是優(yōu)先的下手地點，設定在從機場到柬埔寨王宮的路上，特務在大路邊有房子，就從那里挖坑道至路面底下，埋上炸藥，按動電鈕就會爆炸，信上有詳細的地圖。二是參加行動的特務名單，有20多人，其中有當地柬埔寨人，有在柬埔寨的越南人，也有臺灣直接委派來的。信中專門提出：如果成功了，這是請賞的名單；如果犧牲了，這就是撫恤的名單!三是“金邊組”向臺灣請示：“如果西哈努克親王同劉在一輛汽車上，炸不炸?”西貢特務“聯絡總站”受臺灣指示，給“金邊組”回復：“西哈努克、王后與劉同車……無須顧忌，堅決炸毀!”考慮到當初“克什米爾公主”號飛機爆炸，臺灣特務絲毫不顧忌國外記者和無辜機組人員，加之當時東南亞包括柬埔寨國內局勢復雜，可以開脫責任，這次大開殺戒的可能性很大。

另根據密信，負責爆破的特務的優(yōu)先任務是“切實了解劉少奇座車行列位置……應斷然執(zhí)行(按電鈕，引爆路面坑道下炸彈)!……坑道爆炸不成，要立即執(zhí)行第二方案……”第二方案即劉少奇在柬埔寨人員陪同下游覽市區(qū)時，從人群中投擲手榴彈。

根據密信提供的線索，當務之急是迅速偵察出坑道的準確位置，并找到執(zhí)行兇手陳德安、張達昌。為此，袁庚率領兩位會說柬語的中國留學生，化裝成華僑，到機場公路沿線偵察。陳揚則請華僑們查詢陳德安的下落，可惜進展都不大。

私下往來

其實早在4月中旬，我方知道敵特有暗殺陰謀后，曾派人在香港與臺灣特務廖時亮見面。廖時亮是1939年正式進入國民黨軍統局的老牌特務，1949年10月在衡寶戰(zhàn)役中被解放軍俘虜，同年底逃至香港，轉赴臺灣。1955年被派駐西貢“大使館”，公開身份是“外交官”，實際上是“南越第三情報工作指導站”站長，這次刺殺案基本確定由他直接指揮。我方派人約見，一是爭取他棄暗投明，二是采取“敲山震虎”的辦法，當面對他進行警告，爭取讓他打消掉刺殺念頭。

4月23日，廖時亮在啟德機場猛然見到昔日同鄉(xiāng)、老同學、“把兄弟”羅玉文(羅炯林)，深感意外和震驚。當得知羅玉文在新中國成立后脫離國民黨政權，回鄉(xiāng)教書，這次為他“帶信”而來，廖時亮意識到情況嚴重，讀完信，如雷轟頂：刺殺秘密策劃已被大陸發(fā)覺!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面對老朋友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他搪塞地對羅玉文說：“我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盡力，不能保證別的方面的行動……我對臺灣無所留戀，對共產黨，我也不能一下相信……此事我會考慮，沒有得到可靠保證，我不能答應什么……”

事實證明，廖時亮還是賊心不改，除了挖坑道炸車和扔手榴彈，他還策劃了其他方案，比如當西哈努克陪同劉少奇在湄公河畔觀看龍舟比賽時，由狙擊手(不能確定國籍)用帶消音器的步槍進行射殺。這套方案極為秘密，由廖時亮一人策劃，事前只有臺灣“保密局”局長葉翔之知道。

廖時亮為此單獨與“金邊組”特務武文壽聯系，讓武文壽把裝有三支折疊式帶消音器步槍的箱子交給朱兆明。后來查明，朱兆明是打入東南亞愛國華僑團體內部的臺灣特務，以與柬埔寨愛國華僑葉無極的女兒談戀愛為名，在愛國華僑圈子中打探劉少奇訪柬的情報。

4月28日，朱兆明在柬越邊境親自將自己密寫的“槍擊計劃”上報“情報站”。但他萬萬想不到的是，接收此信的“臺灣特工”正是我安全部門打人東南亞臺灣特務組織的臥底(呼號G105)。而那天，我國家安全部工作人員沈樹陽正好先一步來到邊境與G105接頭。

朱兆明的密信當即被緊急送往使館，姚良駿主持破譯，只見朱兆明寫道：“我沿著劉少奇訪問的路線勘察后……因防備甚嚴，只好將消音步槍埋伏在渡口，即湄公河觀禮臺的對岸，待機將劉擊斃……必要時西哈努克無需顧忌……”

王幼平看完抄件后，說：“我看，趕快遞交給王國政府，要求提前逮捕朱兆明。”

安保小組緊急進行外交交涉。柬方領導眼看劉少奇主席訪問日期迫在眉睫，于是下決心宣布：從28日起戒嚴，金邊市民只準出市，不準入市。柬方保安委員會還根據西哈努克的指令，制訂了周密計劃，決定28日夜采取行動。

4月28日深夜，十幾名柬埔寨警察持槍沖進朱兆明家。當時朱兆明正同武文壽密謀將槍支轉交給一個叫阿阮的殺手，結果兩人同時被捕。

柬方警察局逮捕了張霈芝和農稔祥等46人(包括南越籍、印度籍、柬埔寨籍人士)。警察局從農稔祥家中搜出一瓶農藥，后經審問，準備用在柬埔寨王富接待國宴中由內線給劉少奇下毒，在花盆底下搜出兩顆美制MK2炸彈及一套定時炸彈計爆器。

接著，我方在柬方和華僑配合下，又粉碎了臺灣特務“南越第三指揮站”企圖運進30磅C4炸藥的陰謀。這次頗為驚險狠辣的刺殺陰謀至此胎死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