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薇:從日本藝伎到印尼第一夫人

我的人生波折起伏不斷，但我從未向命運低頭。

就像富有非凡魅力的前美國第一夫人杰奎琳·肯尼迪一樣，黛薇夫人的生活頗具傳奇色彩。

曾是一名日本藝伎的她，成為印尼開國總統最寵愛的妻子。四十年流亡后，她回到日本，又找到了最引人注目的位置———直言不諱的社會評論家。

2009年第49屆國際小姐全球總決賽在成都召開，黛薇夫人作為專家評委，以特立獨行的氣質、犀利的點評，吸引了大眾目光。

她用溫和的語調回答眾人異議:“我說話太直率了，不會使用外交辭令。我想人們害怕我說話。”

4遠赴印尼的“夜明珠”

1959年6月，時任印尼總統蘇加諾訪問日本。蘇加諾風流倜儻，每到一地訪問，總會留下些風流韻事。日本政府做了特意的安排，為蘇加諾舉行了一個私人雞尾酒會。

酒會上，日本大商人久保正把一位年輕的藝伎帶到了蘇加諾身旁。只一眼，蘇加諾立刻被她吸引去了。

那年，蘇加諾56歲，名叫七保直子的黛薇夫人剛19歲。和其他藝伎低眉順眼的神態不同，七保直子妖嬈艷麗，用炯炯有神的眼睛直視著蘇加諾，顯得自信迷人。

七保直子出身寒微，父親是一個木匠，母親雅子在關東大地震中落下殘疾，瘸了一條腿。因為地位低下，一家人經常被村民欺負。七保直子5歲那年，為了逃避轟炸，全村人逃往村邊的竹林，雅子走不動，落在隊伍后面，村民們紛紛抱怨，覺得她會暴露目標，連累大家。雅子內疚地朝眾人跪下，臉埋在地上，痛哭不已。

七保直子突然沖上去，抱住一個正在痛斥雅子的男人，揮動小拳頭，絕望地吼道:“你們誰敢欺負媽媽!”這一幕讓大家震驚了，責罵聲停止。有人走上前，扶起直子母女，一起逃往竹林。那次經歷，讓七保直子覺得，自己是有使命的，她要保護家人不受欺負，而不受欺負的前提，就是自己先要強大起來。

因為天生麗質，15歲，直子參演了一部在當時頗流行的電影。雖然只是沒臺詞的小角色，但給了她希望。為了更好地學習歌舞，高中時，直子就偷偷到俱樂部上班，成了一名藝伎，掙來的錢不僅供自己學習，還供弟弟讀書。

直子與蘇加諾的見面，竟改變一生。短暫寒暄后離開時，直子卻突然回頭，輕輕一笑，這“回眸一笑百媚生”更令蘇加諾神魂顛倒。

蘇加諾回國的第二天，日本政府就收到電報，蘇加諾要招直子去雅加達。

4蘇加諾的女神

直子踏上印尼國土，直接進駐總統府。回憶錄中，她對初入總統府那天有這么一段描述:“從那晚開始，蘇加諾和我開始同居了。總統府一個沒有電燈、黯無人聲的角落，成了我們長期約會的地點……那晚，他對我說:‘我希望你能給我愉快，給我力量!’”

可就在直子到達印尼后不久，她最疼愛的弟弟卻自殺了，因為他無法忍受姐姐去做藝伎來供自己上學的事實。

聽到這個消息，直子差點崩潰。蘇加諾對她說:“從今后，你不必保護任何人了，我來保護你。”

三年后，蘇加諾和直子舉行秘密結婚典禮，直子被賜名拉托娜·莎利·黛薇·蘇加諾。梵語中，這寓意“如寶石一樣的神圣女神”。就這樣，黛薇成了蘇加諾的第四位妻子。

婚后，在雅加達郊區，蘇加諾為她建造了富麗堂皇的宮殿，并以黛薇亡弟八曾男之名為該宮命名。

生性風流的蘇加諾收斂了很多，一直流連“八曾男宮”，專寵黛薇。晚上，蘇加諾會偷偷避開警衛，獨自開著吉普車，帶黛薇去雅加達的港口欣賞夜景，在大街小巷尋找好吃的沙嗲。警衛人員則小心翼翼暗中尾隨，惟恐壞了這對夫妻的興致。假日里，蘇加諾常和黛薇一起雙雙騎自行車去郊外踏青，沐浴在燦爛陽光之下。

蘇加諾的寵愛，使黛薇的政治地位迅速提高。那段時間，她常陪同蘇加諾參加國事活動，并出任印尼-日本友好協會會長，參與日本對印尼的政府援助、印尼對日本的石油輸出，廣泛結交多國政商名流。

2008年12月，日本的解密外交檔案披露:上世紀60年代，黛薇曾是日本首相和蘇加諾總統之間的秘密信使。

無論黛薇的秘密身份是什么，可在蘇加諾眼里，她就是他最愛的妻子。然而，好景不長。

1965年，印尼爆發軍事政變。之后，蘇加諾一直被軟禁在“八曾男宮”。黛薇以有身孕為由，流亡法國。

五年后的夏日，雅加達陸軍醫院的一間普通病房里，蘇加諾痛苦地喘息著。在人生的征途中，他即將走完最后一程。他之所以不愿立即撒手人寰，是在等待黛薇的到來。一周前，他曾再三囑咐家人，電召遠在巴黎的黛薇來病榻前告別。

蘇加諾的期望未落空，當天深夜，黛薇帶著他未曾見過面的女兒佳麗娜千里迢迢，趕到陸軍醫院。黛薇輕聲說:“ 國父，我是黛薇，我回來啦。”蘇加諾沒有絲毫反應。

黛薇要求陪伴蘇加諾，院方請示了軍部，沒得到批準，要她第二天清晨再來。黛薇只好帶著女兒，被安置在30公里外的一間民宅歇息。

第二天一大早。黛薇登上汽車，正準備去醫院。突然聽到聲調沉重的廣播，隨后警衛人員熱淚盈眶，悲傷地對她說:“國父已經逝世了。”據說，蘇加諾在彌留時，口中一直念著黛薇的名字。

4傳奇的“東洋珍珠”

流亡法國時，黛薇很快躋身上流社會，被社交界譽為“東洋珍珠”。她的年輕、美麗、富有，讓上流社會的人們爭相邀請她到各地做客，并以此為榮。在此期間，黛薇也有過一些艷遇，并且傳出過婚訊，可都不了了之。黛薇至此沒有再婚。

很快，黛薇厭倦了奢華生活，世界已經變了，人們不再炫耀財富，人們更關注自己的心靈成長。

回到印尼后，黛薇決定留下來，把注意力轉到撫養女兒上面。她希望女兒能離父親蘇加諾近一些，能在他的精神熏陶中，成為真正的印尼人，繼承他勇敢、堅韌的個性。

等她把女兒安排妥當后，自己也找到了工作，成為國際大公司在印尼的代理人。

從總統夫人變成商人，曾經為她工作服務的官員，成了她打交道的主要對象。黛薇從商的第一課就是學會屈高就下。那時的印尼，政局非常緊張。黛薇要生存，需要的不僅是智慧，還有勇敢。勇敢地活著，不需要“英雄”保護，要做自己的英雄。

黛薇從商頗有成就，大家都覺得她運氣好，黛薇卻說:“其實我比別人多花三倍工夫，我睡覺的時間只是一般人的三分之一。”

十年后，當黛薇確信女兒已經成為一名真正的印尼人時，她又搬到紐約，在那里為聯合國環境署工作，還建立了一個基金會，提攜那些年輕的有夢想的音樂家。

1992年1月，黛薇前往美國科羅拉多州，去一個著名的滑雪勝地游玩。在那里，她遇到了菲律賓第四任總統塞爾希奧·奧斯梅尼亞的孫女明妮。黛薇和明妮素來不和，特別是在幾個月前的一個派對上，明妮表達想成為菲律賓副總統的志向時，黛薇竟當場冷笑起來，這讓明妮更加懷恨。

滑雪場上，明妮故意當著社會名流們的面，提及黛薇的過去。當她說到藝伎們都有種種可悲下場時，黛薇掄起旁邊的玻璃瓶，砸向明妮，造成對方臉上被縫了37針。黛薇因此被判了60天監禁。在監獄里接受美國《紐約時報》采訪時，她竟開心地說，這是一次難得的經歷，監獄生活就像“住學生宿舍一樣快樂”。

黛薇的特立獨行引起了媒體的興趣，很多日本媒體也趨之若鶩，要求采訪她。采訪的邀請太多了，黛薇總在兩個城市間奔波。最后，她決定落葉歸根，重返日本定居。

4另類的娛樂老太太

回到日本那年，黛薇已經53歲。離開日本時，她還是個渴望踏入娛樂圈的青澀少女，現在，她要以一種更高的姿態，完成年輕時的夢。

為了打入娛樂圈，黛薇選擇了一種直接的、驚世駭俗的方法。她出版了寫真集《秀雅》，其中大部分照片都是全裸照、文身展示。53歲女人的身體，竟看不出衰老，有的只是豐滿和熱情。這組照片在亞洲引起極大轟動。她也成為全球第一個敢在世人面前裸露的總統夫人。

黛薇一脫成名，進了娛樂圈。她在電視上披著大毛巾，介紹溫泉度假勝地;還曾是一個奇怪的電視節目的名人“裁判”小組成員，看發生矛盾的一對對夫婦在模擬拳擊臺上互相謾罵。

她還出書，在兩本評論集《黛薇的只言片語》、《讓我說幾件事》中，對一些社會名人毫不留情地尖銳批評。這本書受到很多通俗小報、電視八卦新聞的鐘愛。她也因此成了脫口秀節目的紅人。

黛薇說:“我的思維是傳統的日本人的思維。回到日本后我特別生氣，日本人的道德、教育、思維方式全讓我氣憤。我想許多日本人和我的看法一樣，他們只是不敢說出來。”

因為坦率，黛薇得罪了很多文化名人，甚至幾度鬧上法庭。可她從未低頭認錯過。“我的人生波折起伏不斷，但我從未向命運低頭，更何況向那些我看不起的人!”

轉眼，又十多年過去了，如今黛薇已67歲，依然活躍在電視綜藝節目中，被許多年輕藝人簇擁著，做她的“老太太嘉賓”。對于過度曝光，黛薇承認有點擔心自己的公眾形象。“但是從一個更全面的角度來看，我認為爭取這種露面的機會還是值得的。因為越出名就越容易為慈善事業募捐。再說我還要養活七個工作人員呢。”

2010年3月，黛薇又在紐約為一些青年音樂家舉辦了一場音樂會，5月她將出版第七本書《走入上流社會》，誰知道她又會刺激多少人的神經呢?

黛薇夫人是一個頗具爭議性的人物，她的是非功過，后人自有褒貶。

對于這樣一位傳奇女子，就用蘇加諾曾寫給她的信作為本文結尾吧:我衷心愛著你，以至于憂心忡忡，我無法再寫下去，我的手在絕望地顫抖，已經握不住筆。我永遠愛著你，將一切獻給你。

(編輯趙瑩 zhaoyingno.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