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寂

如果不是命運捉弄我，讓我在文科班遇見秦泳，我的高二的第一個學期不會那么傷感，那么迷惘，那樣一事無成。

高二第一次月考后，調位置。那時，我第一次見到秦泳。別說這不可能，這恰恰就是事實。高二開始一個月以來，我除了認識完所有的女生外，就只認識座位周圍的幾個男生。而且剛開始時同學們都是各自找回高一的好友一起走的——因為大家都不適應彼此間的陌生，有什么事也都是去找以前的朋友。

搬書、收拾東西，整理好，我抬起頭有些茫然地看了一下前面的人，恰好，那一瞬間他也回頭看后面。于是，我第一次見到他。

我全身剎那抖了抖，心激烈地跳動起來。我慌得馬上低下頭來。好有氣質的一張臉！斯文。他的座位跟我只隔了一條人行道，他在右邊，我在左邊，他在第二排，我在第五排。更要命的是，一個偶然的機會讓我看到了一篇發(fā)表在文學社里的散文，文筆很優(yōu)美，感情很真摯、細膩，署名是——秦泳。

我就這樣墜進了自己編織的羅網(wǎng)中。我又開始瘋狂地寫日記，記憶中，只有當我想家想得心如刀割時才會這樣。可是，現(xiàn)在，我卻是因為另一個原因。

我知道自己不能沉淪，我在日記里罵自己沒出息，罵自己要清醒些，可是，當他的身影出現(xiàn)在我的視線之內時，一種搖曳的感覺依然會擊中我。我恨自己懦弱，恨自己不能控制自己。 我的眼神開始游移不定，心緒也開始飄忽不定。

上課，我開始走神；做作業(yè)，做著做著就開始胡思亂想；下課，開始整段整段時間地發(fā)呆；然后開始憂郁，開始難受……等到清醒過來時，看著那些練習，看著別人埋頭苦干的樣子，想起那些課本、資料，我又開始頭痛。我變得敏感，一點點的小事都會讓我憂郁起來，比如聽到一首憂傷的歌，或者看到一篇憂傷的文章……而且很長很長一段時間都無法恢復過來。和朋友在一起，總會失神，心不在焉，她問我怎么變得那么容易傷感了，怎么眼里老是有種幽幽的感覺。我只是愣愣地回答：“沒有哇。”

我給遠方的好友寫信，求救似的問她怎么辦，她只是說，小菊，別想那么多，別緊張，順其自然吧，要不然你越強迫自己，反而會越痛苦……找個機會跟他說說話，你會發(fā)現(xiàn)，他并沒有你心中那樣完美……

跟他說話？我不敢！我甚至不敢正視他的眼睛。一看見他我就會不由自主地慌亂起來。所以我覺得好友的話對我一點用也沒有?？匆娝淖豢罩睦飼軤繏?，很思念，空蕩蕩的?？匆娝谀莾?，同樣會傷感，會抑郁，心里像塞了團麻般難受……最難受那個星期我甚至想到了離開這里，回家逃避。優(yōu)柔的思念糾纏得我透不過氣來，簡直要窒息…… 那段時間我真的想大哭一場。喜歡一個人竟是這么痛苦！

而我的學業(yè)——我?guī)缀醵碱櫜簧狭恕Ｎ业臅r間大都耗在了這些思念、傷感、抑郁的痛苦糾纏中。喜歡他的第三個月，學期快結束了，我漸漸開始冷靜。狂亂的心緒一點一點地平復?？墒?，我的高二的第一個學期，已經(jīng)接近了尾聲。

我開始能比較平靜地看著他的空座位，能稍微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緒聽課、做作業(yè)；他的出現(xiàn)不再那么牽動我的神經(jīng)，他的一舉一動也不再那么牽引著我的視線……也許，這就是時間的效用吧。

我問自己，如果你們在一起了，然后呢？像別的人一樣，分手，之后成了連朋友都不是的同學甚至陌路人？又或者頂住家長、老師的壓力一直在一起？我自問沒有這種毅力。我害怕看到親人傷心失望的眼神，我害怕。

我設想了許多種可能，之后都是沒有任何結局，因為我發(fā)現(xiàn)總是到某一處時我不知道下一步會是怎么樣，我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想這樣。于是，我漸漸地有點醒悟。我對自己說，你只是傾慕他的才華和氣質……可是，說出來的時候卻很猶豫。

在矛盾中捱完了剩下的一個月，終于放寒假了。和以前放寒假時一樣，徹底松弛。除了吃、睡之外就是電視，整天在屋里游來蕩去。只不過，我會時不時地想起他，想起自己，有些頭疼。有時會整天整天地想這件事，睡醒了就想，吃飯時想，走路時也想……想得我自己都一愣一愣的。父母偶爾問我怎么了，我總說沒什么，他們也不多問——他們一直很放心我。

我慢慢開始放開，我找了很多理由來說服自己。大年三十那天中午，成績單寄到了家。父母在我之前看了成績單，遞給我時，他們什么也沒說，但我可以從他們臉上看出那種小小的滿足和快樂。

我木木地看著成績，班級第四，年級第六，坐在房間里發(fā)了好一陣呆。三年的高中就這樣讓我耗掉了一半。在這耗掉的一半時間里我從沒認認真真去思考過我的未來——或者說，總在找這樣那樣的借口逃避。而我的父母，總以為他們的女兒在學校乖乖地學習，乖乖地生活，也會乖乖地考個好大學……可我事實上從沒做到過，我從沒做到過心無旁騖地投入學習。

我開始覺得慚愧，開始自責。以前不是沒有自責過，只是，我覺得這時的自己，面對現(xiàn)實更為清醒，因為我的高三已經(jīng)迫在眉睫。

#1050833;編輯：付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