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鯨的故事(上)

這是一個靜謐的夜晚，銀色的月光灑滿海面。浮在水面上的公藍鯨騎士醒了，看到身旁的妻子雅典娜還在夢中，便情不自禁地端詳起她來。雅典娜一副安詳的神態，臉上掛滿甜美的微笑，仿佛一不留神就會笑出聲來。“看來她做了一個美妙的夢。”騎士的心里感到暖融融的。

妻子懷孕以來，變得溫柔、嫻靜了，甚至心胸也變得寬廣了。她不再像過去那樣任性和挑剔，即便在肚子餓的時候，也從不嚷嚷，總是默默地忍受著。這樣看來，做了母親的藍鯨和藍鯨姑娘的區別真是大呀!一想到不久就要有一個兒子或女兒的時候，騎士的內心便激動起來，他興奮地擺了擺那條漂亮的尾鰭，輕輕地拍了拍水面。頓時，平靜的水面被擊打得噼里啪啦直響。

機敏的母藍鯨雅典娜被驚醒了，她抬起頭，朝四下里張望。

“對不起，親愛的，吵醒你了。”騎士歉意地說著，將巨大的尾鰭藏進水里。

“不，騎士，我該醒了，正是時候。”

“你看，今晚月色那么美，又風平浪靜，咱們可以游得遠一點，去大冰架(作者注:非常厚的冰層)那一帶轉轉，順便吃頓像樣的晚餐。”騎士快活地說。

“嗯，真是好主意!”

于是，藍鯨騎士和妻子游向一百千米外的深層冰架一帶。一路上，到處都是浮動的小型水上冰山和大塊頭浮冰，因此，他們游得很慢。盡管這樣，當兩頭巨大的藍鯨游過去時，海面上仍留下一條水流洶涌的寬闊水道，直到很久之后，激蕩的水面才漸漸平復。

“親愛的，我想好了，如果你生的是兒子，我們就叫他斯巴達克。如果是女兒，就叫你的名字，怎么樣?”騎士興奮地說。

“斯巴達克?就是那個為了自由敢向羅馬宣戰的人——斯巴達克嗎?”

“對，就是那個英雄。”

“很好，就叫斯巴達克，我喜歡這個名字。如果是女兒，真的還叫雅典娜嗎?”

“沒有別的名字比這個更適合她了。”騎士愉快地說。

“哦!我們家族已經有七位女士叫雅典娜了。嗯，作為繼承者，我們的女兒應該也叫這個名字。”一談起腹中的藍鯨寶寶，雅典娜的心里便充滿幻想，“她應該像我母親一樣美麗，她的皮膚應該如油脂一般細膩，泛著鈷藍色的光澤，她的脊背上應該布滿又細又密像水波一樣的紋路，前胸也有十三顆雪一樣白的斑點……”

“但我覺得……我更希望……我想他可能是個男孩兒，我，我喜歡斯巴達克。我希望他像條‘小尾巴’成天跟在我身后……”

聽了騎士的話，雅典娜撲哧笑了:“好吧，我的騎士，你真的需要個伴兒。那我就為你生一個斯巴達克!從現在起，我們要天天叫他斯巴達克，他就真的來啦!”

浪漫的騎士像個紳士似的吻了吻妻子的鰭肢:“謝謝你，我的公主。從現在起，我要讓你吃得飽飽的、胖胖的，這樣我們的小斯巴達克生下來的時候準是個胖寶寶。”

“好的，騎士。為了你的‘小尾巴’，我會努力的……”

當他們越來越靠近堅固的冰架地帶時，高大的水上冰山越來越密集。

不能再往里游了，萬一撞上冰山，會嚇到小斯巴達克的。想到這兒，騎士停止前進:“娜娜，我們該潛下去吃晚餐了，跟我來吧!”說完，騎士帶頭潛下去。

當下潛到水下一百多米的時候，他們所期盼的磷光一片的場景并沒有出現。“磷蝦都躲哪兒去了?”騎士尋思著，拍了拍妻子的脊背，示意繼續下潛。下潛到二百多米的深海區時，翻騰的水流驚動了一處磷蝦群。頓時，它們如天空綻放的禮花似的，用發光的身體點燃了漆黑的海底……

雅典娜已很久沒有遇到這么多磷蝦了，她激動地張開大嘴，將海水和磷蝦一齊吞下，然后閉上嘴巴，從須縫里排出海水，吞掉濾后的磷蝦。此時，騎士也張開巨嘴，但他舍不得吞下這些珍貴的美味，借著明晃晃的磷光，只吞食了一些水母、小魚和硅藻。盡管騎士的肚子還餓得扁扁的，但他還是閉上了嘴巴……

等到騎士和雅典娜吃過晚餐，重新回到海面上時，從他倆的鼻孔里噴出的水柱足足有二十米高，汽笛般的聲響震耳欲聾。

“本來，我還有點擔心。”

“擔心什么?”騎士不安地問。

“我們在南極海域的冬季生斯巴達克，多冒險啊!”

“娜娜，別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你看到了，這里的食物雖不豐盛，但足夠我們吃的。再說，生下斯巴達克后，夏季就快到了，也許那時候，食物就不緊缺了……”

“你說得對，我們會熬過去的……”

天亮的時候，海洋邊緣的冰架、海冰(作者注:冰層薄一些的地方)一帶又熱鬧起來。這里棲息著數以萬計的鋸齒海豹和帝企鵝。

由于這一帶的磷蝦少得可憐，因此隨處都能看到小海豹和小企鵝們為了爭奪食物而打架。

鋸齒海豹家族的族長是一頭上了年紀但身板依舊硬朗的公海豹，名叫颶風。他正在修復塌陷的冰洞，看到藍鯨夫婦游過來，高興地上前搭話:“騎士、娜娜，一看到你們，我就忍不住想祝賀你們有了自己的孩子。雖說這祝賀已經重復多遍了，但還是情不自禁!”

“咱們這里終于要降生藍鯨寶寶了，沒有比這更大的喜訊了!”

“哈哈!我們都等不及啦!真想早點看到你們的寶寶!”

“咱們南極可不能沒有藍鯨哦，否則就失去靈氣啦!”

“是啊!藍鯨是地球上最偉岸的‘動物巨人’，沒有后代可不行……”

“現在好了，你們終于有孩子了，一切都光明了……”海豹和企鵝們紛紛圍過來。

“謝謝你們的祝福!”騎士和雅典娜感動地說。

接下來，小海豹和小企鵝們像往常一樣，紛紛爬到藍鯨騎士的脊背上，開開心心地玩滑滑梯的游戲。

沒到中午，雅典娜的肚子就餓了，于是，騎士陪她去遠處大冰架一帶覓食……

望著藍鯨夫婦漸漸遠去的背影，老海豹颶風趕緊召集家族成員和眾海鳥，商議一件非常重大的事。

“我想了很久，我們得離開這片南極海域，因為，饑荒馬上就要到來了。如果我們不離開，我想這里的磷蝦很難維持到藍鯨寶寶的哺乳期結束。”

老族長的話讓眾海豹驚訝不已。

“那我們到哪里去?”

“我們可以北上，總會找到落腳的地方，直到眼下的難關渡過去。”颶風的語氣很堅決。

“為什么非得我們離開?”

這時候，德高望重的漫游信天翁阿加爺爺站了出來:“因為我們不希望大家為了爭奪食物而發生戰爭。”

“企鵝不善游泳，只有我們海豹離開。”颶風說。

“我代表海燕、海鷗、信天翁以及其他海鳥，接受颶風的建議:為了藍鯨寶寶，我們準備北遷。”阿加爺爺鄭重地說，“到了我們該做點什么的時候了。”

“是啊!我們期待藍鯨后代已經很久了。他們不能消失啊!”

“在南極海域，已經有許多年沒有誕生過幼鯨了，我們真該為‘巨人’做點什么了……”

“至少我們不能再和幼鯨爭奪食物。”

“我們沒什么可猶豫的了，那就動身吧!”大家議論紛紛。

“眼下正值冬季，上了年紀的海豹留下來，照顧年幼海豹。這樣，緊缺的冰洞也可緩解了。其余年富力強的海豹于三天后集體出發。”颶風鄭重地宣布。

“好的，我們海鳥將伴隨你們一路同行……”

藍鯨雅典娜自從懷孕后，習慣每天睡個午覺。看到妻子安然入睡，騎士的內心焦灼不安，他非常清楚，整個南極海域即將到來一次大饑荒。他多次考察過了，即便是大冰架一帶的深海磷蝦也不夠娜娜維持斯巴達克長達七個月的哺乳期，而沿海冰架一帶的食物也根本養不活生活在那里的企鵝、海豹和海鳥……想到這些，騎士痛苦極了。他決定暫時離開這里，直到斯巴達克度過了哺乳期再回來。

當雅典娜醒來的時候，騎士萬般無奈地說:“娜娜，有件事，我想與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雅典娜輕輕地問。

“今年，這里的食物真的是太少了。”

“嗯，我早發現了。”

“為了我們的斯巴達克，我想暫時離開這里。我、我出去找找看，如果能找到一處食物充足的好地方，我馬上回來接你們。”

聽了騎士的話，雅典娜輕輕啜泣起來。

“別哭，親愛的，我們又不是永別——”騎士的喉嚨哽咽了，“告訴斯巴達克，我愛他。”

“我知道。可是，你不是說過，我們三個永不分離，一起暢游大海嗎?”

“會的，親愛的，會有這么一天的，我保證。”騎士抬起鰭肢，輕輕地擦去妻子臉上的淚水，“當你把斯巴達克托出水面時，他的第一聲啼哭我一定感覺得到……我會在遠方唱歌給他聽……”

“我知道，但你要小心，斯巴達克不能沒有父親。”

“我向你保證，相信我，我不會迷失的。”

“如果遇到其他藍鯨，告訴他們，南大洋中又有一條小藍鯨了……”

“我會的。娜娜，告訴孩子，我會回來的，等著我。告訴他，待這片海面浮滿磷蝦發出的點點‘星光’時，我就唱著歌兒回來啦!”

“我會告訴他，你放心。”

“好好教育他，不許他傷害無辜，不要讓他畏懼大海，讓他成為一個真正的男子漢……”

“我會的。”

“再見，親愛的，好好照顧我們的斯巴達克。”

“再見，騎士，我們等你回來。”

藍鯨騎士唱起他和娜娜最喜歡的那首《今夜，我無法安眠》，游走了……

不得睡覺!不得睡覺!

公主你也是一樣，

要在冰冷的閨房，

焦急地觀望，

那因愛情和希望而閃爍的星光!

但秘密藏在我心里，

等黎明照耀大海時，

我用我的吻來解開這個秘密，

請你跟我結婚!

否則，今夜我無法安眠!

消失吧，黑夜!星星沉落下去，

星星沉落下去!黎明時得勝利!

得勝利!得勝利!

……

藍鯨騎士悄然離開的事，感動了整個海域的居民。兩天后，一萬多只身強力壯的海豹和無數海鳥一起北上了。

“再見，孩子們!”

“再見，爸爸媽媽!”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