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蒲草(二)

在蘇北的某個小小村落，人們可以做各種各樣的夢;夢中人們飛翔在田野上，天空中充滿了耕耘過的泥土氣息和風干后香蒲草的味道。想知道這是一種什么味道嗎?一起來看——

鄉戲2

田田還小，只是在祠堂里看哥哥姐姐們演戲。她最喜歡看的是父親編導的《村史》，這是根據村里一個叫秀英的女子的真實身世寫的。苦命的秀英沒爹沒娘，挎著竹籃在雪地里討飯，和平軍(國民黨軍隊)掃蕩村子，秀英見了就跑，和平軍在后面放槍，一顆子彈擊中了秀英，秀英倒地身亡……二姐梳著大辮子，穿著破爛的衣服演秀英，哥哥和一群男孩子演和平軍，哥哥他們一開槍，二姐就倒在了地上。

田田還喜歡聽二姐講《村史》的圖片劇。圖片是父親畫的，掛滿了祠堂，村里人百看不厭。二姐用小木棍指著圖片解說，大家跟著二姐走。講到動人處，二姐的眼里閃著淚花，村里的老人想起過去的苦，淚也跟著往下落。二姐把父親畫的圖片劇講出了名，文化站也邀請二姐去鎮上講《村史》的圖片劇。

父親把圖片擱在大籮筐里挑到小鎮，掛在文化站展廳的墻上。那天，聽二姐講《村史》圖片劇的人很多，個個都贊嘆圖片畫得好，丫頭講得好。

可惜的是二姐那銀鈴般清脆的嗓子后來啞了。

那天，二姐學琵琶回家，餓了，盛冷飯急急地吃，結果被飯團塞住了，喉嚨里嗆出了泡，透不過氣來。父親背起二姐過河去看醫生，擺渡的喬林大爺平日里會看一些病。他讓二姐站在河水里，說是半個時辰喉嚨里的泡就破了。

秋天的傍晚，渡口風大水冷，岸邊枯黃的香蒲草被秋風吹得瑟瑟作響，更增加了渡口的涼意。

二姐害怕，不肯站在水里，父親就脫了鞋陪著二姐站在冰涼的河水里，可惜這土辦法沒有靈驗。喬林大爺就用手去摳二姐嗓子里的泡，泡破了，但二姐的嗓子疼得厲害，喬林大爺說:“過幾日就會好的。”

幾日后，二姐的喉嚨真的不疼了，但嗓子壞了，沙啞著，永遠唱不出那清脆的歌了。

二姐傷心得落了兩天淚，再也沒有心思去抱那漂亮的琵琶。

蘇州女人離開村子回城時，看著二姐，目光遺憾而惋惜。

五歲時，田田開始做演員，背著竹簍，拿著鐮刀跳《我是公社小社員》。那次，兄妹幾個跟著父親坐船去公社禮堂演出，家里只剩下母親一人。田田害怕有小偷到他們家偷東西，坐在木船上哭。

父親說:“你媽媽會把門關得緊緊的，小偷進不去。”

“小偷會挖墻洞的。”

“家里窮，小偷知道，他們不會挖墻洞的。”父親這么一說，田田放下了那顆小小的心，跟著姐姐們伏在船舷上，看著河邊的香蒲草向后走去。

夕陽西下時，船到了小鎮。父親和老師們忙著給大家畫臉。

田田臉上涂著厚厚的油彩，開心得跳啊蹦啊，像個小瘋子似的，早把母親忘得一干二凈了。

吃晚飯的時候，不知是興奮得吃不下，還是怕把口紅吃掉了，只是尖著嘴嘬了幾口湯。可演出開始時，田田感到困了，居然在一個老師的懷里睡著了。

你有過上臺亮相的經歷嗎?你第一次登場是什么感覺?會像田田這樣“興奮得吃不下”嗎?這樣糊里糊涂睡著的田田演出能成功嗎?敬請期待下期“香蒲草”系列之“鄉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