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漢警方“打錯門”調查

6月23日，湖北省委政法委維穩辦副主任黃仕明 （副廳級官員） 之妻——58歲的陳玉蓮在湖北省委大院南門，被當地派出所的6名便衣警察圍毆。醫院的診斷結果是：她被打成腦震蕩，軟組織挫傷幾十處，左腳功能障礙，植物神經紊亂……事發當天，警方派來慰問的代表解釋說是“誤會”，言下之意，便衣警察將陳玉蓮當成了訪民。

省委大院門前的暴行

陳玉蓮算不算訪民，是一個見仁見智的問題。2004年6月，她25歲的女兒黃芃芃在湖北省人民醫院接受治療時不幸身亡。此后醫患雙方長期“拉鋸”，這家人一直在相關部門之間來回奔波，前景并不明朗。

6月23日這天，陳玉蓮并沒有預感到危險臨近。此前，一位省委政法委副書記答應和她見面，傾聽她對黃芃芃案的意見。上午9時左右，陳玉蓮來到省委大院南門，坐在哨兵門崗前的臺階上撥手機聯系此事。這天太陽很毒，陳玉蓮埋著頭，不大注意周邊的情況，直到被人一拳砸在頭上。為首的打人者給陳玉蓮留下了深刻印象：光頭，紅色短褲，一條手指粗的銀項鏈，一副黑幫老大的打扮。她本能地表明身份，說自己是省委家屬。但對方并不停手，她的帽子、手機、提包、雨傘旋即散落一地。目睹這一暴行的訪民周樹榮和付萬生夫婦聽到一個打人者嚷嚷“就是省長老婆也要打”，而且連說兩次。監控錄像顯示，毆打持續時間長達16分23秒。

陳玉蓮醒來時，發現自己被關在信訪接待中心公安室。趁看守警察換班之機，陳玉蓮搶過室內固定電話向丈夫黃仕明求救，消息才在湖北省委傳播開來。約11時52分，省委政法委一位副書記帶隊將陳玉蓮接走。

警方拒絕陳玉蓮家屬復制視頻

一個月后，此事經媒體曝光。7月20日晚，武漢警方首次面向公眾解釋該事件。通稿稱：陳玉蓮在省委南門越過警戒線時，被執勤武警戰士攔住詢問，并要求出示證件。此時，正在執勤的武昌區公安分局水果湖街派出所民警要求陳退至警戒線外，民警在拉扯中行為粗暴，致陳玉蓮受傷。而陳玉蓮的妹妹陳翠蓮告訴記者，事發地附近至少有四個攝像頭記錄下了當時的情況。據家屬看到的視頻，施暴從上午9時10分開始，至9時26分23秒結束，毆打過程超過16分鐘。不過，警方拒絕家屬復制視頻，7月20日發布的通稿亦沒有提及該視頻。陳玉蓮家屬對此表示不滿。

據陳玉蓮家屬反復詢問得到的名單，參與暴力事件的便衣警察共有6人，全部來自武昌區公安分局水果湖街派出所。據介紹，由于湖北省委、省政府位于水果湖街派出所轄區內，派出所設立了信訪專班，以上6名民警即為信訪專班成員。

“只要是人民，都不可以打”

7月22日中午，在被打一個月后，陳玉蓮首次見到了肖邦明和蒲全鴻兩名打她的警察，武昌區公安分局局長朱正新帶領這兩名下屬來到醫院病房當面道歉。此前的7月20日，武漢警方公布了處理結果：依據《公安機關人民警察紀律條令》有關規定，給予肖邦明行政記大過處分，并調離公安機關；給予蒲全鴻、鄭志強記過處分。據陳玉蓮妹妹陳翠蓮介紹，當時陳玉蓮嚎啕大哭，并質問對方：為何動手，受誰指使？“對方不說話，只是自抽耳光。”陳翠蓮說。

陳玉蓮被打之后，黃仕明的心態外人不得而知。因為內部紀律要求，他拒絕了媒體的采訪請求。在種種信訪法規、諸多維穩思維和不言而喻的潛規則編織的體系中，黃仕明處境尷尬。他既是信訪制度的維護者——這份工作曾經為他帶來榮耀，又是信訪的參與者——多年來為女兒的死而申訴奔忙。

6月23日那天，訪民周樹榮和付萬生夫婦親眼目睹了陳玉蓮被打的情況。當天，他們出于同情，又趕去醫院看望陳玉蓮，當時警方慰問代表也在病房里。警方代表表示道歉，并稱此事“純屬誤會”。周樹榮聽了很不高興，他插嘴說：“不管是誰去上訪，只要是人民，都不可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