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的手機

□雷夏民

“你馬上到王莊來看你兒子，他造反了，我管不了了！你不來我就回礦上去，好壞隨他去吧……”下午升井后，看到在外陪讀的妻子給我發來的短信和連續打來的四個未接電話，我立刻意識到有極其不好的事情發生了，便匆匆忙完公務，迎著凜冽的寒風，驅車趕往40里外的妻兒寄宿地。

晚8時許我到達妻兒的住處，一進門就看見屋內被褥遍地、一片狼藉，不禁驚愕。

“到底怎么回事？”

“你自己看！我打聽過了，你兒子最近所拿的手機不是借他同學的，而是他自己買來的，他在騙人！我無意中從他錢包里見到了票據，收了手機，他就翻天了！”

妻子拿出一張今年10月1日開出的價值1200元的諾基亞手機購物票據，一臉委屈地坐在床邊。

我燃起一支煙，陷入了艱難的思考。是沒收他這部手機，徹底堵住他與外界的聯系，還是有條件地還給他，理性引導他？堵，矛盾有可能再次升級，如果他走向極端怎么辦？疏，他可能認為自己是“贏家”，以后再折騰怎么得了？我在犯難，把自己在井下防治水的思路也用上了。

手機是小，事情不小。我決定找兒子談談。

晚上11點，兒子下晚自習回到家。

“買手機的錢是哪來的？”我開門見山，直撲主題。

“是我省的早飯錢攢的，還有借同學的。”兒子直面回答。

“借了多少？”

“200塊。”

“你這個孩子怎么這么大的膽子，瞞著大人去買手機？我不是心痛這1000多塊錢。你說，你欺騙大人私買手機的做法對不對？”我強壓怒火平靜地問。

“班上好多同學都有手機，我卻沒有。你知道我買個手機多難，我幾個月都沒吃過早點了！”兒子委屈地解釋。

“你媽拋舍家里租房借宿陪你在外讀書，她是為什么？你知道家長的良苦用心嗎？”

“我又不是學習沒搞上去。”兒子似乎還沉浸在上次月考全班第一、全年級第八的竊喜里。“你如果認為手機影響我學習的話，你們現在就拿著手機走！”他說著起身撩起門簾。

“我是在講做人，不只是在講學習。你明年考上理想的大學，我可以給你買一部比這更好的手機，學校允許的話我還可以給你買一臺筆記本電腦！”我心里想這樣說，但看到兒子茫然的面孔，聽著兒子的強辯，想著兒子的不理解，我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話語：“你先出去一下，叫你的時候再進來。”

沉思，再沉思，必定是面對上高三的兒子。看到冬夜漫天的寒星，突然想起《易經》：一切合自然的，都是正確的，不合自然的，一定是錯誤的。

與妻子商量許久，我們最終選擇了有條件地疏導。

“你進來。手機可以留給你，但你要保證下次考試在全年級前10名以內，否則——”我盡量心平氣和地說。

“否則你把手機收回去。”兒子還在賭氣。

“好，咱們一言為定！”

我給他留下還同學的200元錢便起身離開了。在返回礦上的途中，我想了很多。但愿兒子能理解大人的良苦用心，但愿他臉上不再出現茫然的表情，必竟他今后的路還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