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桂秀
(廣西醫科大學人文管理學院,廣西南寧 530021)
論休閑的價值
秦桂秀
(廣西醫科大學人文管理學院,廣西南寧 530021)
當代人在逐利的忙碌中陷入了人與自然疏離、人與社會疏離及人與自我疏離的困境中,人的生活處于無意義狀態。這根源于人“心”的缺失。休閑是人的自由閑暇的狀態,是人通過自主選擇獲得人的完美存在狀態與活動方式。人在休閑中,回歸自然,暢享健康;融入社會,欣賞他人;認識自我,和諧身心。
休閑;價值;暢享;感恩;和諧
科學技術的發展,一方面給人們帶來豐富的物質生活,另一方面卻使人陷入到種種困境中:人與自然的疏離、人與社會的疏離及人與自我的疏離,導致了人的生活的無意義狀態。這種狀況根源于人們在追逐物質利益中,“忙”得丟失了人的“心”,在缺“心”的狀態下,失去了自我。休閑讓人放慢逐利的步伐,找回失卻的“心”,獲得人的完美性。
休閑是人的自由閑暇的狀態,是人通過自主選擇獲得人的完美的存在狀態與活動方式。2O世紀最偉大的思想家之一羅素曾說過:休閑對于文明是必不可少的,沒有相當的休閑,人就同許多最美好的事物無緣。因此,休閑是人擺脫困境的途徑。
隨著我國社會經濟的進步及五天工作制的實施,中國人擁有的休閑時間日益增多,進入了有閑社會。在這種背景下,人們有更多時間和機會休閑,在休閑中,回歸自然,暢享健康;融入社會,感恩他人;認識自我,和諧身心。
現代人面對精神家園的坍塌,失去了人的靈魂的安息之地,成為無根的浮萍。這是人與自然疏離的表現。如此困境的出現,源于人只把自然當作滿足物質利益的源泉,忘記了自然是人的家園。因為“人直接地是自然存在物。”[1]人是自然長期發展的產物,是自然界的有機組成部分,人身上存在的一切特性,都有著自然的依據,受自然規律的決定和支配。因此人的本性就是要回歸自然,給心以安放之家。
休閑的自由性、閑暇性,給人回歸自然以機會。在休閑中,人聽到自然家園的呼喚,有了回家的感覺,在尋根中得到“心”的安寧。德國19世紀著名教育家福祿培爾說:“漫游花園和田野、草地和森林的人啊,為何不打開你們的心扉去聽聽大自然以無聲的語言教誨你們的一切。看看被你們稱為雜草、在壓力和強制中成長的、幾乎捉摸不到其內在規律性的植物吧,在大自然中、在田野中和花圃中看看它吧,看看它顯示出何等的規律性以及在一切和一切外表上的協調一致的多么純潔的內在生命吧,這生命猶如從大地上升起的燦爛的太陽,一棵閃閃發光的星星。”[2]當人回到自然生態環境中,打開自己的心扉,就能體驗生命的純潔與燦爛,找到家的感覺。
人回歸自然,欣賞生命的燦爛,享受“暢”的感覺。儒家認為:在自然中,人與天道冥合,與自然相協,在參贊化育中實現天人合一,獲得人生最大的快樂,進入“天地境界”(馮友蘭語),《周易》將這種境界描述為:“與天地合其德,與日月合其明,與四時合其序,與鬼神合其吉兇”。而孔子曰“仁者樂山,智者樂水,并有‘與點’之樂”,就是天人和諧相處中獲得的快樂。“與點之樂”:“莫春者,春服即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這是人回歸自然獲得人生快樂的生動畫面,是人的幸福寧靜、祥和、暢達的狀態,是人的“暢”的體驗。
人回歸自然,與自然親密接觸,給人的生命系統一種自然自在的和諧感,在“暢”中使其生命實體(身體)處于一種健康狀態。人的生命健康依賴于五臟六腑和四肢百骸等的和諧與平衡,而當代人特別是腦力勞動者的快節奏工作生活方式及便利的交通,一方面是眼睛、頸椎等器官的過度使用,另一方面閑置了腳等一些器官,使得人強化了某些功能,同時弱化甚至退化了另一些功能。而生命的潛能需要在全面的功能發揮和正常運轉中挖掘出來。而“莫春者,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它使人陶醉在一種無拘無束、自由自在、輕松歡快的狀態中,身體各部分均得到舒展,從而使體內的微觀生態系統趨于平衡與和諧,鑄就健康的生命。因此休閑于自然中,能使人進入身心和諧統一的狀態和發展境界,使人的健康的意識系統能夠自由地調配健康的身體,使人的神經系統和免疫系統相互協調與促進,實現人的四肢百骸和五臟六腑之間的平衡及其與人的整個意識系統和睦相處、協同作用的狀態,享受生命的寧靜。
人在休閑中回歸自然,確證人的本質力量,領悟人與自然內在的統一,享受勞動的愉悅。人在休閑中,不但接觸到天然自然,而且可以反觀人工自然。人工自然如蘇州園林、北京園林等,是人勞動創造的產物,目的是讓自然成為人的有用之物,且讓它自然地存在,呈現出人的超越性之美。人處于人工自然中,意識到人在物質的限制方面超越了自然界,但是人又在勞動中更深刻地返回了自然界,從而使人在人工自然中欣賞到人的內在的本質力量,確證了自我的存在,體驗著人與自然的和諧。因此,休閑讓人領悟到:人工自然因反映了自然的規律,因其融入了人的智慧、情感,因其有了人情的溫暖,成了可依靠、可溫暖、可欣賞、可仰慕、可崇敬、可比擬的對象性存在,讓人更深刻地回到自然中。因而勞動成為人的享受,成為了一種“真正的變化能力,而且是一種達到更完善的能力,一種達到盡善盡美的沖動”[3]。在休閑中欣賞自己的作品,不但沒有疏離自然的感覺,而且拉近了人與自然的關系,享受到人與自然的智慧之美。
回歸自然,開放人的身心,美好、清潔、豐富、平衡和諧與生機旺盛的大自然必然給人的身心帶來舒適和安寧。正如“休閑”二字表明的那樣,“休”,人倚木而休,依靠綠色而充滿生機的大自然而休養生息,人由此而回歸自然;“閑”就是嫻靜、安詳,即人在自然中獲得家的感覺,獲得心的安寧。休閑讓人在自然之中,自然在人之中,人進入忘我的境界,獲得人與自然和諧感,找回人“心”,享受寧靜之美。
人來自自然,但因其個體的脆弱性,人必須聯合在一起,即在社會中、在與他人合作中,獲得自己生存發展的平臺和空間。但現代社會失“心”之人,因爭斗于名利場中,過分強調個體的價值,忽視社會、忽視他人對個體生存發展的意義,陷入到人與社會、他人疏離的困境中。背離了馬克思關于:“人是最名副其實的社會動物,不僅是一種合群的動物,而且是只有在社會中才能獨立的動物”[4]的道理。從而忘記了社會本身即是人的存在形式,忘記了必須在社會中與他人協作才能取得自己所必需的生活資料,忘記了必須通過與他人的交往滿足自己的精神需求,忘記了離開與他人的協作和交往,個人就無從確立自我和實現自我。
休閑的自由閑暇性,為人提供與社會、與他人接觸的機會。休閑讓個人攜家人、朋友一起融入更廣闊的社會中,與眾多的他者交往,不但拓展了人的交往面,滿足了人交往的需要,而且體會到人與人的依存性,深刻領悟了社會和諧品質。休閑作為人類的一種現代社會現象,在本質上是人的社會生活的一種方式,是人的一種社會存在方式,它的閑暇自由狀態,為人的交往提供了自由的時間和空間。在閑暇中,能與家人一起享受天倫之樂;能面對面與親朋一起談天說地,享受相互關愛之情;能在出游中結識陌生的他者,在純情中感受人間的博愛。因此,休閑讓人走向社會,走向生活,加深人與人之間的交流,在對社會群體意識和社會規范的認同過程中,不斷地吸收物質能量,并內化為自身素質,從而獲得自身的人格健全和全面發展。
美國休閑研究學者奇克與伯奇(Cheek and Butch)認為:休閑之所以在價值與優先權上占有如此重要的地位,取決于休閑是發展與增進人與人之間關系的社會空間。現代社會,人的主體意識不斷強化,個性化成為人追求的目標。主體性、個性化,實質講的是人的認知能力不斷提高,能動性不斷增強,創造性不斷提高。但現代人卻將主體性、個性化加以歪曲,誤認為個性化就是以自我為中心,做事不需講道理,別人應按自己的意見辦,不為別人著想,這樣才能保證自己最大利益的滿足,導致人與人之間的對立和爭斗。從本質上說,休閑是非物質和非功利的,是人超越這些具體利益關系的局限和糾纏,而開闊視野、胸懷更廣,體驗自己與整個人類和諧統一的過程和狀態,平等和博愛是這一休閑活動的核心理念。休閑中的人際交往,由于遠離功利性,因此,休閑充分體現人的思想、精神、情感、價值等層面的境界。當個人有了充裕的閑暇、充足的生活資源、充分的享受能力、便利的休閑條件,以及正確的、負責任的生活目標,寬容的心態,他就可以從事有價值的休閑活動,從而實現和提升自己的社會關系境界。
人作為群體性存在,必然涉及個人與他人、社會的關系。他人的存在既是條件,又可能是約束。社會對人的約束,同樣是個人“實現自我”的環境和條件;人必須既要融入社會,又要超越社會的約束才能體會到快樂。因此,人在與他人的交往的社會性中實現自我獲得快樂。休閑把他人與社會納入自己生命視域的空間,使個人從提升他人和社會的生存質量中實現自我并獲得人生的快樂,學會欣賞、感恩他人。
生活在這個時代的每一個人都如此繁忙,沒有時間陪伴家人和朋友,沒有時間鍛煉,沒有時間睡覺,人忙于去“認識自己”,把自己作為工具來“制造”,忘記了“關心自己”,關心自己的生命和心靈,使得自我的身心處于分裂的狀態,失去了自我。身心分離困境的產生源于現代社會把物質財富作為人的自我肯定的唯一標尺,人把自身變成生產的工具和手段,人只是工具的延長和擴展。由于貨幣是社會財富的符號,人的自我功利化直接表現為把自己變成掙錢的機器。為了能夠購買需要幻象制造的“必需品”,人們放棄閑暇時間,將自己的精力大多用在工具上以便掙錢。
休閑作為人的自由閑暇的狀態,幫助人獲得的自我的完美性,走出自我身心疏離的困境。自我的完美是肉體和心靈的對立統一。肉體是人生存發展的物質載體,心靈是人的安息之地;健康的身體為心的安寧提供空間,而恬靜的心給身體以靈性及活力。將人當作賺錢的工具,追求物質利益,滿足維持肉體生存的需要,也為靈魂的安息提供必要的基礎,但逐利的忙碌,讓人忘記了“心”的存在,使人成為片面的人。休閑給人提供與自然相處、與他人相處的機會,幫助人找回自己的心,實現自我身心的和諧。
由于人既有自然屬性又有社會屬性,因此,休閑讓人在與自然接觸、與社會他人接觸的過程中,實現自然意義上的人自身的和諧和社會意義上的人自身的和諧。休閑給人創造了與自然相處、與社會相處的平臺,同時為人實現人與自身和諧提供了渠道和途徑。休閑讓人在親近自然中,感受到人對自然的依賴性,生發出對自然的尊重與依戀,在暢中達到身心和諧。由于人的本質在于其社會性,社會意義上的人的自身和諧更為重要。正如馬克思說:人的本質不是人的胡子、血液、抽象的肉體的本性,而是人的社會特質。人的素質高低和人的全面發展程度決定人的自身和諧程度。人的素質越高,道德水準越高,文明化速度越快,就越能促進人的自身和諧。休閑擴大人的交往面,提高了交往能力,認識到正是他人使我成其為人,體驗到為他人服務的快樂和意義,自覺樹立社會發展、他人發展與自身發展的一致性理念,實現人與自身的和諧。這樣就能以友好的姿態融入自然和社會,以愛心呵護善待自然,以真誠和信譽構筑社會,以良好的心態創造世界的和諧與美麗。
休閑不但為人實現身心和諧提供了途徑,而且讓人認識到:人的肉體無法超越自然,只有心靈的完善才使人超越自然,高于動物,精神是人區別于自然的本質特征。因此休閑所要追求的是一種精神上的提升與享受。人就是通過休閑重新發現人,以及重新發現生命之存在的意義與價值。所謂人是目的,是指人的各方面的潛能的全部展現。而人的各方面潛能的充分發展,無疑是包括其精神方面的指向的。而且,人之所以區別于其他動物所在,與其說是他在體能以及感覺器官方面比其他動物發達,不如說是因為他在精神方面比任何動物都要卓越。隨著改革開放進程的不斷深入,人們的物質生活越來越豐富,而人們發現,在拼命地追求新的物質財富的增加時,我們追求物質財富的愿望永遠沒有得到滿足,從而,我們永遠沒有得到心靈真正的平靜與滿足。休閑的意義在于它告訴我們:人的真正幸福,是一種心靈的平靜與安詳,它是屬于精神性與主體性的,因此,要尋找幸福,不是拼命向外“逐物”,而是返求自己,重新發現與尋求生命的意義與價值。當然,所謂追求精神性的價值,也并不是說拒斥物質生活以及物質享受,而是說如何不為物質生活以及物質享受所限,超越物質生活以及物質享受,這樣才能獲得真正的身心和諧。
休閑的自由閑暇性,為人提供了與自然、社會溝通的空間,悟到人與自然、人與他人的依存性,認識到物質是人生活意義的基礎,但精神才是人升華的境界,人的完美性是肉體和心靈的統一。如此人在休閑中,走出人與自然疏離、人與社會疏離及人與自身疏離的困境,享受真正之人的幸福。
[1]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167.
[2]福祿培爾.人的教育[M].孫祖復,譯.北京:人們教育出版社,2001:10.
[3]黑格爾.歷史哲學[M].王造時,譯.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2006:50.
[4]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2.
(責任編輯:鐘世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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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8535(2010)04-0045-04
2010-05-20
秦桂秀(1963-),女,廣西醫科大學人文管理學院副院長,教授,研究方向:馬克思主義人學。